第五十一章 假仁假义   铁无双的棺木,就放在大厅中央,赵香灵哭丧着脸站在一旁,居然还为他披 麻带孝,活脱脱一副孝子的模样。   吊丧的客人,却都挤在院子里,叁五成群,交头接耳,指指点的也不知在谈 论些什麽。   突听庄院外一阵骚动,人声纷纷道:【江大侠竟也来了!】   【江大侠行事素来仁义,我早就知道他会来的。】   院子里的人立刻分立两旁,让出了条路,一个个打躬作揖,有几个直恨不得 跪下去磕头。   七、八条蓝衣大汉,已拥着江别鹤大步而入。   只见他双眉深锁,面色沉重,笔直走到铁无双灵前,恭恭敬敬叩了叁个头, 沉声道:“铁老英雄,你生前江某虽然与你为敌,但那也是为了江湖道义,情非 得已,你英灵非遥,也该知道江某的一番苦心,而今以后,但望你在天英灵能助 江某一臂之力,为武林维护正义,春秋四祀,江某也必定代表天下武林同道,到 你灵然,祝你英魂安息。”   这番话当真说得大仁大义,掷地成声,群豪听了,更不禁众人一声,称赞江 别鹤的侠心。   小鱼儿听了却不禁直犯恶心,冷笑暗道:“这才真的叫猫哭老鼠假慈悲”。 。”   一念尚未转过,突听一人大声冷笑道:“这才真叫猫哭老鼠假慈悲,杀了别 人还来为人流泪。”   语声又高又亮,竟似是女人购声音。   众豪杰都不禁为之动容,向语声发出的方向瞧过去。只见说话的乃是个黑衣 女子,头戴着马连坡大草帽,紧压着眉目,虽在夏夜中,却穿着长可及地的黑缎 披风,这许多人瞪眼去瞧她,她也毫不在乎,也用那发亮的大眼睛去瞪别人。   她身旁还有个长身玉立的华衣少年,神情却像是个大姑娘似的,别人瞧他一 眼,他就臊得不敢抬头。   小鱼儿一眼使瞧出这两人是谁了,心里不觉又惊又喜!“她果然来了,她居 然还是那六亲不认的老脾气,一点儿也没变。”   这时人丛中已有好几个涌了过去,指着那黑衣女子骂道:“你是何方来的女 子,怎敢对江大侠如此无礼。”   那黑衣女子冷冷道:“我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谁管得着我?”   虬髯大汉喝道:“江大侠宽宏大量,老于今天却要替江大侠管教管教你!”   喝声中他已伸出一双蒲扇般大小的巴掌抓了过去,黑夜女子冷笑着动也不动 ,她身旁那腼腆的少年却突然伸臂一格!   这看来霸王般的大汉,竟被这少年轻轻一格,震得飞了出去,群豪耸然失声 ,又有几人怒喝着要扑上去!   那少年双拳一引,摆了个架式,竟如山停岳峙,神充气足,他不出手时看来 像是个羞羞答答的大姑娘,此刻乍出手,竟隐然有一代宗匠的气派,群豪中有识 货的,已不禁为之骇然动容。   那黑衣少女冷笑道:“你尽管替我打,出事了有我!”   那少年看来倒真听话,左脚前踏半步,右拳已闪电般直击面出,当先一条大 汉,又被震得飞了出去。   突听—声轻叱,一人道;“且慢!住手!”   叱声未了,江别鹤已笑吟吟挡在这少年面前,江别鹤捻须笑道:“若是在下 双眼不盲,兄台想必就是‘玉面神拳’顾人玉顾二公子。”   小鱼儿暗道:“这江别鹤当真生了一双好毒的眼睛。”   只见顾人玉还未说话,那黑衣女子已拉着他的手,冷笑道,“咱们犯不着跟 他攀交情,咱们走!”   “走”字出口,两条人影已飞掠而起,自人丛上直飞出去,黑缎的斗篷迎风 飞舞,露出了里面的一身火红的衣服。   群豪中已有人失声道;“这莫非是小仙女!”   但这时两人已掠出庄门,一声呼哨,蹄声骤响,一匹火红的胭脂马急驰而来 ,载着这两人飞也似的走了。   江别鹤目送他两人身影远去,捻须叹道:“名家之子弟,身手果然是不同凡 俗。”   突见一条泥腿子,手里高挑着根竹竿,快步奔了进来。   竹竿上高挂着副白布挽联,挽联上龙飞风舞地写着:“你活着,我难受。”   “你死了,我伤心。”   这十二个字写得墨迹淋漓,雄伟开阔,似是名家的手笔,但语句却是奇怪之 极,不通之极。   群豪又是惊奇,又是好笑,但瞧见挽联上写的上下款,脸色却都变了,再无 一人笑得出来。只见那上款写的是——“老丈人千古。”   下款赫然竟是:‘愚婿李大嘴敬挽。”   小鱼儿吃一惊,仔细瞧瞧,这挽联写的竟真有些像李大嘴的笔迹,李大嘴莫 非也已真的出了“恶人谷”?他几时出来的?此刻在哪里?   江别鹤迎面挡住了那泥腿汉子,沉声道:“这挽联是谁叫你送来的?”   那泥腿汉子眨着眼睛道:“黑夜中我也没有瞧清他是何模   样,只觉他生得似乎甚是高大,相貌凶恶得很,有几分像是庙里的判官像。 ”   江别鹤道,“他除了叫你送这挽联来,还说了什么话?”   那泥腿汉子支支晤晤,终于道;“他还说,他老丈人虽要宰他,但别人宰了 他老丈人,他还是气愤.他叫那宰了他老丈人的人快洗干净身子,我忍不住问他 为什么要人家将身子洗干净,他刚开大嘴一笑,回头就走了。”   江别鹤面色一变,再不说话,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泥腿汉子却还在大声道:“你老爷予难道也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么?你老 爷子…”   这时群豪已又骚动,淹没了他的语声,纷纷道:“‘十大恶人’已销声匿迹 多年,此番这李大嘴一露脸,别的人说不定也要跟着出来了。”   又有人道:“除了李大嘴外,还有个恶赌鬼,就算别的人不出来,只这两人 已够受的了,这该怎么办呢?”   惊叹议论间,谁也没有去留意那泥腿子,只有小鱼儿却跟定了他,只见他将 那挽联送了上灵堂,一路东张西望走了出去,小鱼儿暗暗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先 一后,走了段路,那汉子突然回身笑道:“我身上刚得了三百两银子,你跟着我 莫非想打闷棍么??   小鱼儿也笑嘻嘻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假冒李大嘴的名送这挽联来,究竟 安的是什麽心思?】   那汉子脸色一变,眼睛里突然射出逼人的光,这眼光竟比江别鹤还深沉,比 恶赌鬼还凌厉。   但一瞬间他又阖起了眼廉,笑道:【人家我叁两银子,我就送挽联,别的事 我可不知道。】   小鱼儿笑道:【我跟在你後面,你怎会知道,你明明有一身武功,还想瞒我 ?】   那汉子大笑道:【你说我有武功,找有武功早就做强盗去了,还会来干穷要 饭的。】   小鱼儿大声道:【你不承认,我也要叫你承认!】   他一个箭步蹿过去,伸手就打,那知这汉子竟真的不会武功,小鱼儿一拳击 出,他竟应声而倒。   小鱼儿还怕他在使诈,等了半晌,这汉子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伸手一摸,这 汉子四肢冰冷,心没气,竟已活活被打死了。   小鱼儿倒的确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禁不起打,他无缘无故伸手打死了人,心里 也不免难受的很,呆了半晌,长叹道:【你莫怪找,我出手误伤你,少不得要好 生殓葬於你,虽然好死不如歹活,我总也要你死得风光些。】   他叹息着将这汉子的身扛了起来,走回城去,走了还不到盏茶时分,突觉脖 子湿的还有臊味。   小鱼儿一惊:【死人怎会撒尿?】   他又又怒,手去擦,【死】就掉了下去,他飞一脚去,那【死】突然平白飞 了起来,大笑道:【我今天请你喝尿,下次可要请你吃屎了。】   笑声中一个斛竟翻出数丈,再一晃就不见了。   这人轻功之高,竟不在江别鹤等人之下,等到小鱼儿去追时,风次草动,那 里还有他的影子。   小鱼儿从小到大,几时吃过这麽大的哑吧亏?当真差点儿活活被气死,他连 这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这气自然更没法出。   小鱼儿气得呆了半晌,又突然大笑道:【幸好他只是恶作剧,方才他若想杀 我,我那里还能活到现在,我本该高兴才是,还生什麽鸟气。】   他大笑着往前走,竟像是一点也不生气了,对无可奈何的事,他倒真是想得 开。      街上灯火辉煌,正是晚最热闹的时侯。   小鱼儿又买了套衣服换上,正在东游西逛的磨时间,突然一辆大车急驰而过 ,几乎撞在他身上。小鱼儿也不觉多瞧了两眼。   只见这大车骤然停在一家门面很大的客栈前,过了半晌,几个衣帽光鲜的家 丁,从客栈里走出来,拉开车门,垂手侍立在一旁,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   又过了半晌,两个人自客栈中款步而出,四面前呼後拥的跟着一群人,弯腰 的弯腰,提灯的提灯。灯光下,只见左面的一人,面色苍白…身材瘦弱,看来像 似弱不禁风,但气度从容,叫人看了说不出的舒服,身上穿的虽然颜色素,线条 简单,但一巾一带莫不配合得恰到好处,从头到脚找不出丝毫瑕疵。   右面的一人,身材较高大、神采较飞扬,目光顾盼之间,咄咄逼人,竟有一 种令人不可仰视之感。   这人的衣服穿得也较随便,但一套随随便便的普通衣服穿在他身上,竟也变 得不普通不随便了。   两人一前一後走上了大车,既没有摆姿势,也没有拿架子,但看来就彷佛和 别人有些不同,彷佛生来就该被人前呼後拥,生来就该坐这样的车子。   直到车子走了,小鱼儿还站在那里,喃喃道:【这两人又不知是谁?竟有这 样的气派……】   要知这样的气派,正是装也装不出、学也学不会的。   这安庆城中,此刻竟是侠踪频现,小鱼儿在这一夜之中,所见的竟无一不是 出类拔萃、不同凡俗的人物。   ∮愣镜溃骸局豢上业较衷谖梗共恢勒庑┤司烤故撬膊恢?他们是为什麽来的,但无论如何,这皖北一带,从此必定要热闹起来了。】   小鱼儿逛了半天,不知不觉间又走回罗九那屋子。   此刻夜虽已歇,但距离夜行人活动的时候还是太早,小鱼儿想了想,终於还 是走了进去。   在楼下坐了半天,小鱼儿站起来刚想往外走,突然见罗九,罗叁从外面奔进 来。   罗九,罗叁瞧见他俱一,後退两步,盯着他瞧了几眼,罗九终於释怀而笑, 抱拳道:【兄台好精妙的易容术,看来只怕可算得上是海内第一了。】   小鱼儿笑嘻嘻道:【两位到那里去了?回来得倒真早。】   罗九笑道:【今日有贵客降临,江别鹤设宴为他们接风,我兄弟也忝陪未座 ,所以竟不觉回来迟了。】   罗叁道:【有劳兄台久候,恕罪恕罪。】   小鱼儿,笑问道:【贵客!是谁?】   罗九道:【这两人说来倒当真颇有名气,两人俱是「大秀庄」慕容家的姑爷 ,一位是「南宫世家」的传人南宫柳,一位是江湖中的才子,也是两广武林的盟 主秦剑。】   小鱼儿眼睛亮了,道:【慕容家的姑爷!妙极妙极。】   罗叁道:【能娶到慕容家姑娘的人,当真是人人艳羡,这些人本身条件,也 委实不差,就说那南宫柳,虽然礼弱多病,但看来也令人不敢轻视。】   罗九道:【听兄台说话,莫非认得他们?】   小鱼儿道:【我虽不认得他们,方才却瞧见了他们……这两人可是一个睑色 苍白…衣服考究,另一个得意扬扬,像是刚捡着叁百两银子似的。】   罗九笑道:【不错,正是这两人。】   罗叁道:【不但这两人,听说慕容家的另六位姑爷,这两天也要一起赶来, 另外还有位准姑爷「玉面神拳」顾人玉……】   小鱼儿眼睛又一亮,道:【顾人玉难道也是和他们一起来的?】   小鱼儿眼珠子转了转,又道:【这些人全赶到这里来,你可知道是为了什麽 ?】   罗叁道:【据说,慕容家里有一位姑娘失琮了,而这位姑娘据说曾经和花无 缺在一起,所以他们都赶到这里来打听消息。】   小鱼儿拍手笑道:【这就对了,我早就猜到他们八成是为这件事来的。】   罗叁道:【兄台难道也认得那位姑娘?】   罗九眼睛盯着他,道:【兄台莫非知道那姑娘的下落?】   小鱼儿连瞧都没有向阁楼那方向瞧一眼,板着脸道:【我怎会知道,我难道 还会将人家的大姑娘藏起来不成。】   罗九笑道:【小弟焉有此意,只是……】   小鱼儿笑嘻嘻道:【说不定这只是她自己跟情人私奔了,也说不定被人用药 迷住……】他又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大笑道:【这倒有趣的很,的确有趣的很。 】   罗九打了个哈哈,往阁楼上瞧了一眼,笑嘻嘻道:【兄台这半日又到那里去 了?】   小鱼儿道:【这半天我倒真瞧见了许多有趣的事,也瞧见了许多有趣的人, 其中最有趣的一个是……】   他虽然吃了个哑吧亏,但丝毫不觉丢人,反而将自己如何上当的事,源源本 本说顺隼矗幻嫠担幻嫘Γ瓜袷窃谒敌八频摹?   罗九、罗叁听了,虽也跟着在笑,但却是皮笑肉不笑,两人的睑色竟似都有 些变了!   两人悄悄使了个眼色,罗九道:【却不知那人长得是何模样?】   小鱼儿道:【那人正是一副标标准准的地痞无赖相,你无论在任何一个城的 茶楼赌馆…花   街柳巷里,都可以见到,但无论任何人鄱不会对这种人多瞧一眼的,这也就 正是他厉害的地方,不引人注意的人,做起坏事来岂非特别容易。】   罗九,罗叁两人又交换了个眼色,罗九突然站起来,走进房里,小鱼儿只听 得房里有开抽屉的声音,接着,是一阵纸张的簌簌声,然後,罗九又走了出来, 手里拿着卷已旧得发黄的纸。   这张纸非但已旧得变色发黄,而且残破不全,但罗九却似将之瞧得甚是珍贵 ,谨谨慎慎地捧了出来,小小心心地摊在小鱼儿面前桌上,却又用半个身子挡住 在小鱼儿视线,像是怕被小鱼儿瞧见。   小鱼儿笑道:【这张破纸摔又摔不碎,跌又跌不破,更没有别人会来抢,你 怎地却将它瞧得像个宝见似的。】   罗九正色道:【这张纸虽然残破,但在某些武林人士眼中,却正是无偾之宝 ,兄台若以为没有人会来抢,那就大大错了。】   小鱼儿嘻嘻笑道:【哦,如此说来,这张纸莫非又是什麽「藏宝图」不成? 若真的也是张「藏宝图」,我可瞧郡不愿瞧上一眼。】   罗叁笑道:【江湖中故意害人上当的「藏宝图」的确有不少,一万张「藏宝 图」里,真有宝藏的,只怕连一张也没有,听兄台如此说,莫非也是上过当来的 。】   罗九道:【但此图却绝非如此……】   小鱼儿道:【你将这张纸拿出来,本是让我瞧的,为何又挡住我的眼睛。】   罗九陪笑道:【我兄弟平日虽将此图珍如拱璧,但兄台此刻已非外人,是以 在下才肯将它拿出来,只是……但望兄台答应,瞧过之後,千万要保守密。】   小鱼儿也忍不住动了好奇之心,却故意站起来走到一旁,笑道:【你若信不 过我,我不瞧也罢。】   罗叁大笑道:【我兄弟若信不过兄台,还能信得过谁……】   小鱼儿道:【你先告诉我这张图上昼的是什麽,我再考虑要不要瞧它。】   罗九沉声道:【这张图上,昼的乃是「十大恶人」的真容?】   小鱼儿眼睛一亮,却又故意笑道:【十大恶人我虽未见过,但听这名字,想 来只怕个个都是丑八怪,这又有什麽好瞧的,别人又为何要抢它?】   罗九叹道:【兄台有所不知,这「十大恶人」,个个都有一身神鬼莫测的本 事,个个俱都作恶多端,江湖中曾经受他们所害的人,也不知有多少……】   罗叁接道:【但这十人非但个个行踪飘忽,而且个个都有乔装改扮的本事, 有些人虽然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无路可走,却连他们的真面目都未瞧过,这又叫他 们如何去寻仇报复,如何来出这怨气。】   小鱼儿笑道:【我明白了,别人想抢这张图去,只是为了要瞧瞧他们长得究 竟是何模样,好去报仇出气。】   罗叁附掌道:【正是如此。】   小鱼儿道:【但他们跟我却是无冤无仇,你又为何要我来瞧……】   罗九神的一笑,道:【兄台真的和他们无冤无仇麽?】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道:【你莫非是说那装死的无赖,也是「十大恶人」之 一?】   罗九且不答话,闪开身子,指着那张图上昼的一个人,缓缓道:【兄台不妨 来瞧瞧,那无赖是不是他?】   发黄的纸上,工笔画出了十个人像,笔法细腻,栩栩如生,一人白衣如雪, 面色苍白,正是【血手】杜杀。   杜杀身旁,作仰天大笑状的,自然就是【笑里秽刀小弥陀】哈哈儿,再过去 就是那满面媚笑的【迷死人不赔命】萧咪咪及手里捧着个人头,愁眉苦脸在叹气 的【不吃人头】李大嘴……   还有一人虚虚的站在一团雾里,不问可知,便是那【半人半鬼】阴九幽,阴 九陛身旁一个人却有两个头,左面一个头是小姑娘,右面一个头是美男子,这自 然就是【不男不女】屠娇娇。   这些人小鱼儿瞧着不知有多少遍了,只见此图画得不但面貌酷似,而且连他 们的神情也昼得唯妙唯肖。   小鱼儿不禁暗中赞赏,又忖道:【这张图却不知是谁昼的?若非和他们十分 熟悉的人,怎能昼得如此传神?】   接着,他就瞧到那衣衫落拓、神情极轩昂的【恶赌鬼】轩辕叁光,再旁边一 人满脸虬髯,满脸杀气,一双眼睛更像是饿狼恶虎,正待择人而嗤,手里提着柄 大刀,刀头上鲜血淋漓。   小鱼儿故意问道:【此人长得好怕人的模样,却不知谁?】   罗九道:【他便是【狂狮】铁战。】   罗叁道:【此人模样虽然凶恶,其实却可说是「十大恶人」中最善良的一人 ,人家只要不去惹他,他也绝不去惹别人。】   小鱼儿道:【但别人若是惹了他昵。】   罗叁道:【谁若惹了他,谁就当真是倒了叁辈子的霉了,他若不将那人全家 杀得鸡犬不留,再也不肯放手的。】   小鱼儿失笑道:【这样的人还算善良,那麽我简直是圣人了。】   他中虽在答应着别人的话,心里却不觉想起了铁心兰,想起了那似嗔似笑的 嘴角,似幽似怨的眼睛……   他心里只觉一阵刺痛,赶紧大声道:【这两人又是谁?】   这【两人】显然是一双孪生兄弟,两人俱是瘦骨嶙峋…双颧凸出,一人手里 拿着个算盘,一人手里拿着本帐簿,穿着打扮,虽像是买卖做得极为发达的富商 大贾,模样神情,却像是一双刚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   罗九笑道:【这兄弟一胞双生,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十大恶人」虽号称 「十大」,其实却有十一个人,只因江湖中人都把这两人算成一人。】   罗叁道:【这兄弟两人复姓欧阳,外号一个叫做「拚命占便宜」,一个叫「 宁死不吃亏」,兄台听这外号,就可知道他们是怎麽样的人了。】   罗九道:【十大恶人声名虽响,但大都俱是身无馀财,只有这兄弟两人,却 是富可敌国的大财主…大富翁。】   罗叁指着昼上另一人道!【但这人性格却和他兄弟全然相反,这人平生最喜 欢害人,一心只想别人上当,至於他自己是否占着便宜,他却全然不管。】   小鱼儿笑道:【这样的人倒也少见的很,他……】   突然失声道:【呀!不错,他果然就是那装死的无赖!】   昼上的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只有这人却是蹲在画纸最下面的角落里, 一只手在挖脚丫,一只手放在鼻子上嗅。   昼上别的多多少少总有些合大人物的气概,只有这人猥猥琐琐,嘻皮笑脸, 活脱脱是个小无赖。   罗九眼睛一亮道:【兄台可瞧清楚了?】   小鱼儿大声道:【一点也不错,就是他!他的脸虽也改扮过,但这神情、这 笑容……那是万万不会错的。】   罗叁叹道:【在下一听兄台说超那无赖的行为,便已猜着是他了。】   罗九道:【此人姓白,自己取名为白开心。】   罗叁道:【江湖中又他加了个外号,叫「损人不利己」白开心。】   小鱼儿失笑道:【这倒的确是名符其实,冒名送挽联、装死骗人,这的确郡 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别人虽被他害了,他自己也得不着便宜。】   小鱼儿突然又道:【你兄弟听我一说,就想起他来,莫非和他熟得很?】   罗九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兄弟虽不才,却也不至於和这种人为伍。】   小鱼儿笑嘻嘻瞧着地,道:【我看你兄弟非但和他熟得很,也和「十大恶人 」熟得很,否则怎会对他的行事如此清楚,这张图又怎会在你手里?】   罗九面色变了变,罗叁已长笑道:【不瞒兄台说,「十大恶人」与我兄弟实 有不共载天之仇,我兄弟的父母,便是死在他们的手里。】   小鱼儿倒颇觉意外,道:【哦……真有此事?】   罗九道:【我兄弟为了报仇,是以不惜千方百计寻来此图,又不惜千方百计 ,将他们的性格行为,打听得清清楚楚。】   小鱼儿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将此图让大家都瞧瞧,好教别人也去寻他 们的晦气,你为何反而替他们保守秘密!】   罗九恨声道:【我兄弟为了报仇,已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我兄弟每日俱在幻 想着手刃仇人时的快活,又怎肯让他们死在别人的手里!】   小鱼儿想了想,点头道:【不错,这也有道理……很有道理。】   罗九仔仔细细,将那张纸又卷了起来,道:【是以兄台下次若再遇着那白开 心时,千万要替我兄弟留着。】   罗叁接道:【兄台若能打听出他的下落,我兄弟更是感激不尽。】   小鱼儿目光闪动,笑道:【好,白开心是你的,但江玉郎却是我的,你兄弟 也得为我留着才是,最好莫要叫别人碰着他一根手指。】   罗九笑道:【那是自然。】   小鱼儿道:【老子请客,儿子自然作陪,你今日想必是见过他的了。】   罗九道:【奇怪就在这里,江别鹤请客,江玉郎并未在席上。】   小鱼儿哈哈笑道:【这小贼难道连露面都不敢露面了麽?否则遇着南宫柳这 样的人物,他爹爹还会不赶紧叫他去结纳结纳。】   罗九立刻陪着笑道:【那小贼只怕已被兄台吓破了胆。】   小鱼儿往阁楼上瞟了一眼,笑道:【瞧见一个被自己打死的人,又在自己面 前复活了,无论是谁,只怕都要被吓得神智不清,见不得人了。】   他这句话中自然另有得意,只是罗九兄弟却再也不会想到这会和阁楼上的女 孩子有关,更不会想到这【神智不清】的女孩子就是慕容九。   两人只见小鱼儿眼睛往阁楼上瞟,於是两人齐地站了起来,打了个哈哈,笑 道:【时侯不早,兄台只怕要安歇了。】   小鱼儿大笑道:【不错,正是要安歇了。】   他站起身了,大笑着往外走了出去。      第五十二章装傻装疯   罗九兄弟了愣了愣,指了指那阁楼,道:【兄台今夜难道不睡在上面?】   小鱼儿走出了门,回头笑道:【那上面有蜘蛛,我睡不着,还是明天再来吧 ……若有江玉郎的消息,两位千万莫忘了为我打听打听。】   罗九瞧着他扬长而去,喃喃道:【蜘蛛?蜘蛛……你瞧这小子是否有些毛病 ?】   罗叁道:【他有个见鬼的毛病,他这不过是在装疯扮傻,你我可莫要阴沟里 翻船,利用他不成,反被他利用了。】   罗九格格笑道:【这小子虽是一肚子坏水,但比起咱们来又如何?】   罗叁大笑道:【天下的坏人虽多,又有谁比得上咱们?】   这时夜已很深,罗九兄弟的居处本就极为偏僻,此刻已无人迹。小鱼儿在街 道转了两个圈子。   只见这附近一带,大都是平房,除了那小阁楼外,只有东面五六丈外有座楼 房,高出屋脊。   小鱼儿踱了过去,绕着墙角,又兜了个圈子,等到这楼房灯火全都熄灭,他 轻轻一跃而上,在屋脊背後的黑暗处伏了下来。   天上月明星稀,地上人声静寂,远远望去,那小阁楼窗户半开,灯火朦胧。 慕容九正托着香腮坐在灯畔,幽幽的出神。   突然间,只听衣袂带风之声轻响,一条黑衣人影,鬼魅般掠上屋脊,也伏到 屋脊上,向阁楼那方遥望。   小鱼儿暗笑道:【不出我所料,果然来了!】   慕容九在那边想得出了神,这人影在这里也瞧得出了神,竟全未发觉还有人 在旁边瞧着他。   只见他一双黑多白少的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光,但全身上下除了这双眼睛外 ,别的地方都在   黑暗中。   这人竟是黑蜘蛛。   他平那般灵动的目光,此刻竟似蒙着一层迷惘…一片惆怅,他就这样痴痴的 瞧着,静静的伏在星光下,也不管露水湿透他衣裳。   小鱼儿突然【噗哧】一笑,道:【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话声未了,黑蜘蛛已到了他面前,轻叱道:【谁?】   小鱼儿笑道:【除了我还有谁?】   黑蜘蛛目光闪电般一转,终於松懈下来,道:【又是你!】   小鱼儿笑道:【两地阻隔,不过五丈,阁下为何不一掠而去?】   黑蜘蛛笑道:【我……我岂是为了她来的?】   他面目虽不能见,但语声已颇不自然。   小鱼儿却不说破,反而笑道:【你不是为了她,是为谁?】   黑蜘蛛道:【自然是那姓罗的兄弟两人。】   小鱼儿笑道:【哦,是麽?】   黑蜘蛛道:【这兄弟两人身世诡秘,行动异常,我暗中缀着他两人,已有两 …叁个月了,为的就是要揭破他的密。】   小鱼儿道:【这罗九兄弟的事,值得你来管麽?】   黑蜘蛛冷笑道:【江湖之中,无论是黑白两道,无论善人恶人,都是这兄弟 两人要害的对象,这两人竟似要挑拨得天下武林中人全都自相残杀,好让他们坐 收渔利,到目前为止,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上。】   小鱼儿道:【哦!】   黑蜘蛛道:【你可知道两个月前渤海帮与黄海帮的火拚?一个月前崂山帮与 快刀门的恶斗?这两场流血残杀,就全都是他兄弟两人挑拨出来的!】   小鱼儿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还不出手?】   黑蜘蛛道:【一来是我拿不着他们的证据,二来他所害的那些人,也全不是 好东西,叁来我心想揭破他们的底细再出手?】   小鱼儿道:【你猜他们会是谁呢?】   黑蜘蛛道:【我本来疑心他们乃是「十大恶人」中之一,後来……我调查之 後,才知道【十大恶人】中,并没有这两个人。】   小鱼儿笑了笑,道:【也许没有……但……如此说来你并非为着那位姑娘了 。】   黑蜘蛛默然半晌,道:【也并非完全没有关系。】   小鱼儿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黑蜘蛛叹道:【我只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子,不幸落人了这恶徒的手里。 】   小鱼儿道:【所以你要保护她?】   黑蜘蛛道:【天下的可怜人,我都要保护的。】   小鱼儿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将她救出来带走?】   黑蜘蛛发亮的眼睛突然黯了下来,中却大笑道:【你可知道我过的是怎麽样 的生活?……   我终年流浪,居无定所,吃了上一顿,远不知下一顿在那里,今天晚上活过 了,也不知道明天是否能活下去,我活着没有家,死也不知要死在那里?】   小鱼儿道:【以你的本事,你本可活得舒舒服服的,是麽?】   黑蜘蛛道:【但我既已选择了这种生活,就只有过下去,到现在是想改也无 法改了……就算我自己不想再过这种日子,别人也不许……】   他握紧拳头,嘶声道:【像这样的生活,她是万万不能过的!】   小鱼儿淡淡一笑,道:【只要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就算过再苦的日子, 也是开心的。】   黑蜘蛛目中射出了凄厉的光,惨笑道:【谁说我喜欢她!像我这样的人,不 配喜欢任何人!也不能……】   小鱼儿叹道:【我本来以为你连血都是冷的,但现在……现在我才知道你其 实是个多情的人!】   黑蜘蛛霍然站了起来,叱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麽,不准再说了。】   小鱼儿笑道:【别人说出了心事,也不必这麽凶呀!】   黑蜘蛛了他半晌,突然大笑起来,拉起他的手,道:【我近来又结交了个朋 友,今天买了两壶的酒,烧了一锅好肉,我请你也去吃他一顿如何?】   小鱼儿笑道:【好,能做你朋友的人,想必也有趣的很。】   两人急掠了一阵,小鱼儿始终跟在黑蜘蛛身後。   黑蜘蛛回首笑道:【近来你功夫倒精进的很。】   小鱼儿笑道:【好说好说。】   黑蜘蛛道:【我交的另一个朋友,也文武全才,样样精通,你瞧见他必定也 是欢喜的。】   小鱼儿道:【哦!他叫什麽名字。】   黑蜘蛛笑道:【有才能的人,也并非一定全都有名!他姓古名叫月言,虽是 无名之辈,但却比那些成名人物强胜何止万倍。】   说话之间,已掠出城,只见前面一片树林,隐隐火光闪动,走到近前,便可 瞧见一个荒废的祠堂。   火光,便是自荒祠中出来的。   到了这里,已可嗅着一阵阵扑鼻的肉香。   小鱼儿道:【看来你那朋友非但文武全才,而且还是个好厨子。】   黑蜘蛛道:【江湖中的浪子,除了偶而大吃一顿之外,还有什麽别的享受? 】   两人一掠入林,只见荒祠中旺旺的生着一堆火,火上吊着个大铁锅,锅里肉 香正浓,锅旁碗筷已备,碗里也倒满了酒,但却瞧不见人。   黑蜘蛛四下瞧了瞧,高声唤道:【古老弟……古老弟,我又为你带来个朋友 ,快来见见。】   小鱼儿笑道:【看来你这好做人大哥的脾气,还是改不了。】   只听黑蜘蛛唤了一阵,四下却无回应,他又出去找了一圈,也找不着人,索 性坐了下来,笑道:【我这古老弟屁股是尖的,永远坐不住,此刻也不知野到何 处去了,咱们也不必客气,先吃了再说吧。】   小鱼儿早已举起筷子,笑道:【正合我意。】   但他只吃了一块肉,就放了筷子,嘴也不动了,竟似还未将那块肉下去,那 边黑蜘蛛却早已七…八块下了肚。   吃到第十来块时,就用一大嘴酒将嘴里的肉冲下肚子,这才抬头瞧着小鱼儿 ,裂嘴笑道:【这肉又鲜又嫩,滋味可真不错,你为何不加紧动筷子?】   小鱼儿却将嘴里的肉吐在地上,道:【这肉吃不得。】   黑蜘蛛脸色一沉,道:【为何吃不得?这肉可不是偷来的。】   小鱼儿突然一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麽肉吗?】   黑蜘蛛惊呼一声,刚吃进去的一块肉立刻吐了出来,失声道:【你说什麽? 】   小鱼儿道:【老实告诉你,我是在「恶人谷」长大的,这肉若不是从刚死的 人身上割下来的,我就吃下我的鼻子。】   他等着来瞧黑蜘蛛将吃进去的肉呕出来,那知黑蜘蛛反而大笑道:【如此说 来,煮这肉的莫非是李大嘴麽?】   小鱼儿道:【也许就是他。】   黑蜘蛛道:【嗯,不错,古月言这……「古月言」岂非就是「胡说」,他早 已告诉我他是「胡说」我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来。】   小鱼儿道:【你不想吐!】   黑蜘蛛笑道:【既已吃下去,吐也无用了。】   小鱼儿道:【你还笑得出?】   黑蜘蛛大笑道:【能和李大嘴这种人交交朋友,岂非是件有趣的事,无论他 是好是坏,总算是个角色,江湖中像这样的角色可不多。】   小鱼儿心里不禁暗暗赞美!【这人倒买脱得很,绝不会装腔作势,教人恶心 。】中道:【但这位「胡说先生」却也并非一定是李大嘴。】   黑蜘蛛道:【不是李大嘴是谁?】   小鱼儿道:【我还知道一个人,他装作李大嘴,也许正是要你吃人肉,然後 再吐得瞒地都是,只要你上了当,他就开心……】   说到这里,语声突然顿住,低声道:【也许他还不止要你吐,也许他还另有 阴谋。】   黑蜘蛛刷地将面具拉了下来,冷冷道:【外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为何还不 进来?】   小鱼儿的耳朵虽灵,黑蜘蛛的耳朵也不错!话声未了,荒祠外已有一条人影 飞掠进来。   闪动的火光中,只见这人窈窕的身子,穿着件比火还红的衣裳,发光的眼睛 里,也充满了怒火。这人竟是小仙女。   叁更半夜,小仙女竟会跑到这荒祠来,小鱼儿虽未免吃了一惊,但却仍然不 动声色,坐在那里。   黑蜘蛛显然也未想到闯进来的会是个年轻的美女,也惊得愣住了,小仙女更 未将这两人瞧在眼里。   她掌中剑一挥。竟以那纤细的剑尖挑起了沉重的铁锅,将锅里的肉全都泼在 地上只见金光一闪肉锅里竟有只女子用的金钗。   小仙女立刻尖声叫了起来,门外又有一人跃入,却是顾人玉,小仙女扑在他 身上,嘶声道:【宛儿的金钗……宛儿的金钗果然在锅里。】   顾人玉一只大眼睛狠狠的瞪着小鱼儿,厉声道:【你说!这锅里是什麽?】   小鱼儿倒真未见过这大姑娘般的少年如此凶狠,知道他必定动了真怒,也知 道锅里煮的这人必定和他们有些关系。   但小鱼儿却想不通他们怎会寻到这里来的,又怎会知道肉锅里有只金钗,他 心中生疑,中却笑道:【你说锅里的是什麽?】   顾人玉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只听一人缓缓道:【世上肉食众多,两人为何偏嗜人肉,同类相食,两位难 道连畜牲都不如麽?】   这人虽在骂人,但嘴里却绝不吐半个脏字,而且语气也是平平和和,竟像是 与人闲话家常似的。   随着话声,两个人缓缓走了过来,目中虽有怒气,神情也从容,正是那南宫 柳与秦剑。   小鱼儿还是笑嘻嘻道:【你说我们在吃人,但你们又怎会知道的,莫非是有 人告密?】   秦剑还未答话,小仙女已扑了过来,跺脚骂道:【自然有人要告密,你们做 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谁能看得过去。】   南宫柳缓缓道:【像宛儿那般聪明可爱的女子,男子正当万般珍惜才是,两 位却将之煮而食之,岂非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小仙女忍不住大喝道:【这种人你还和他们多说什麽……】   南宫柳还是缓缓道:【事已至此,两泣还有什麽话说。】   黑蜘蛛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在下还有话说……】   秦剑目光一闪道:【阁下莫非就是江湖传言中的黑蜘蛛。】   黑蜘蛛道:【正是!】   秦剑皱眉道:【看来江湖传言,终不可信,不想黑蜘蛛竟是你这样的人物。 】   黑蜘蛛大声道:【江湖传言虽不可信,密告之言更不可听,我且问你,若非 亲手煮肉的人,又怎会知道这金钗在锅里口】   秦剑…南宫柳对望了一眼,南宫柳缓缓道:【阁下的意思,莫非是说此事乃 是别人故意做来嫁祸於你的?】   黑蜘蛛道:【自是如此。】   南宫柳缓缓点了点头,道:【这话也道理。】   小仙女跺脚道:【二哥,你要放过他们,我可不能放过他们,这难道不可能 是别人在暗中瞧见他们杀人煮肉,而来告密的。】   南宫柳道:【那自然也有可能。】   小仙女大声道:【宛儿既然可能是被他们杀来吃的,九妹自然也……也…… 】她语声突然哽咽,竟再也说不下去。   秦剑目光灼灼的瞪着小鱼儿与黑蜘蛛,沉声道:【此事虽有可疑,但两位若 不能拿出证据证明无辜,今日只怕得请两位随我等回去了。】   黑蜘姝冷笑道:【阁下说话倒客气的很,叫我随阁下回去也无妨,只是阁下 也要拿出证据来,凭什麽要带我回去。】   小仙女厉喝道:【这金钗难道还不是证据!你还想赖?】   黑蜘蛛眼睛一瞪,还未说话,那知小鱼儿竟突然嘻嘻笑道:【我几时赖过。 】   小仙女一剑已待刺出,闻言倒不禁愣了愣,道:【你承认了?】   小鱼儿向小仙女笑嘻嘻道:【你说的那九妹,可是位眼睛大大、睑色苍白, 约莫十八、九岁,平日喜欢穿淡绿衣衫的姑娘?】   小仙女颤声道:【你……你……你将她怎麽样了?】   小鱼儿大笑道:【我己将她怎样,这还用说麽?】   黑蜘蛛大骇道:【这小子疯了,满嘴胡说八道。】   小鱼儿笑道:【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事,你怕什麽?】   南宫柳与秦剑就算再沉得住气,此刻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   小仙女跳起脚道:【你听,你听……他自己都承认了!】   她又哭又叫,还未忘了出手,【刷】的一剑,毒蛇般刺出,那边顾人玉更是 眼睛都红了,狂吼一声,击出了叁拳。   这叁拳一剑,自然都是向小鱼儿致命处下的手,剑如闪电,拳似雷霆,左右 夹击间不容发?   第五十叁章 栽赃嫁祸   若换了两年前,小鱼儿不死在拳下,也要死在剑下,但现在的小鱼儿,却已 非昔日吴下阿蒙。   只见仙左手一分,右手竟沿着小仙女的剑脊轻轻一抹,小仙女只觉跟前一花 ,掌中剑被一股大力吸引,本是刺向小鱼儿的一剑,此刻竟向顾人玉刺了过去, 顾人玉大骇变招,嗤的,衣袖已被划破。   这一招普普通通的【花接木】,到了小鱼儿手中,竟已化腐朽为神奇,看来 竟已和【花宫】威震天下的【移花接玉】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只因武功进入某一 阶段後,便有些地方大同小异。   但南宫与奏剑一时却瞧不出其中奥妙,耸然失声道:【你可是移花宫门下? 】   小鱼儿却不回答,反而大笑闪到黑蜘姝身後,道:【我虽也吃了些肉,但主 谋的却不是我,你们怎地专来找我?】   顾人玉与小仙女见他明明已占先机,却不乘胜追击,反而避开了,两人急怒 攻心,也不问情由,举剑又攻了上去。   这一次两人招式更毒,出手也更加小心,但首当其冲的却已非小鱼儿,而是 黑蜘蛛了。   黑蜘蛛又惊又恼,此刻情况,又怎容他解释。   刹那间只见剑光闪动,拳影翻飞,小仙女与顾人玉已攻出十馀招,黑蜘蛛也 还了叁掌。   在小仙女快速的剑法、顾人玉雄浑的拳势下,黑蜘蛛怎能分心,简直连开都 无法开。   小鱼儿却在他身後笑道:【对了,这样就对了,和他们打,怕什麽!】   黑蜘蛛气得连连怪叫,一心想将小鱼儿摆脱,但小鱼儿却像影子似的黏在他 身後,还不时拍手笑道:【好!这一剑果然了得……嗯,顾家神拳果然也不错, 黑蜘蛛呀黑蜘蛛,我瞧你打不过他们的了!】   小仙女与显人玉方才急怒之下,心神大乱,所以才会被小鱼儿一出手就占得 了先机。   而数十招後,两人心也定了,手也稳了,顾人玉拳势虽沉猛,出手还未免嫩 些,小仙女终日找人打架与人交手的经验,却是比谁都老到,一柄剑东挑西刺, 又快又毒,非但自己抢攻,而且也将顾人玉拳法中的疵漏全部补了过来,而顾人 玉扎扎实实的招式,正好弥补了她剑法中沉猛之不足。两人俱是武林正宗,不用 事先预习,配合得恰到好处。   黑蜘蛛声名虽着,却非以功力见长,此刻遇着他两人一快一慢…一刚一柔, 这种天生的搭档,渐渐已有些应付不了。   何况还有小鱼儿在他身後,明是帮忙,暗中捣蛋。   南宫柳袖手一旁,微微颔首道:【人玉果然是个天生练武的胚子。】   秦剑道:【但菁妹终是比他高出一筹。】   南宫柳道:【这你就看错了,人玉此刻出手虽嫩些,但那只是因为他家教太 严,不敢惹事,根本没有交手的机会,若让他在江湖中多闯闯,不出叁五年,他 的名声必定要远远超过菁妹之上。】   秦剑道:【二哥果然法眼无双,难怪江湖中人一经南宫公子题名之後,立刻 身价百倍。】   南宫柳道:【今日你我要留意的倒非黑蜘蛛,而是这面色蜡黄的少年,此人 行态诡,做事也不循常轨,若我瞧得不差,他必定是一个成名人物易容改扮的。 】   这南宫公子武功是高是低,虽还不知,但就凭这份眼力,当真已不愧是雄江 南百馀年之武林世家的传人。   说话间,那边强弱便已分明。   以黑蜘姝身法之诡异灵动,顾人玉与小仙女本难占得上风,但小鱼儿始终黏 在黑蜘蛛身後,黑蜘蛛就总觉得後面像是堕着个秤锤似的,身形变化之间,自然 要大受影响,这时已屡遇险招。   小鱼儿故意叹气道:【不好不好,堂堂的黑蜘蛛,今日看来竟要败在两个小 娃儿手上了。】   其实小仙女和顾人玉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并非小娃儿,小鱼儿这样说, 只不过要故意激怒黑蜘姝。   黑蜘蛛脾气刚烈,明知如此,还是被他激的怒吼道:【你这疯子,你倒底要 怎样?】   小鱼儿悄声道:【打不过,难道不会逃吗?】   黑蜘蛛更是暴跳如雷,道:【放屁!我老黑岂是这种人!】   小鱼儿道:【黑蜘蛛享名天下,本就是以身法之诡…瓢忽见长,今日你偏偏 舍己之长,与人交手,岂非是个呆子。】   黑蜘蛛嘴里虽仍骂不绝口,心里已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因他此刻一分心说 话,胁上已险些中了一剑。   小鱼儿悠悠道:【今日你自己若能全身而退,也能带我一齐走,江湖中人知 道了,非但不会耻笑於你,还会佩服得很。】   黑蜘蛛跺了跺脚,道:【好!】   他【好】字方出,小鱼儿已自他身後冲了出来,【断玉分金】,双掌左右斜 斜分击而出。   顾人玉与小仙女骤出下意,竟被这一招逼得後退两步。   就在这时,黑蜘蛛袖中已有一线银丝飞出,直穿出门,搭上祠外的一株古柏 之上,他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小鱼儿早已拉住他衣角,跟着飞出,他身形轻若飞絮,虽藉了黑蜘蛛携带之 力,黑蜘蛛却不觉负担。   只见他身形有如被线拉着的纸鸢似的,飘上了古柏,双足一点,人又从枯树 上飞出,跃上第   二株柏树,那根银丝也跟着飞出,搭上了更前面第叁株柏,黑蜘蛛身子在第 叁树上一点,跃上第四株,银丝又搭在第五树上……   等到秦剑等人追出时,两人身形已在数十丈外,一闪後便在黑暗中消失无影 ,唯有语声远远传来,道:【你们若不服,明夜叁更,不妨再来这里!】      黑蜘蛛身形不停,只掠到城垛下,才在黑暗中歇住。   小鱼儿附掌道:【好个黑蜘蛛,果然是来去如电,倏忽千里,这一手银丝飞 蛛的轻功,果然是独步江湖…天下无双!】   黑蜘蛛道:【哼,你拍我的马屁,也没有用的。】   小鱼儿大笑道:【我知道你必定一肚子闷气,不过想让你消消气而已。】   黑蜘蛛道:【我且问你,明明不是你做的事,你为何要揽在自己头上,还拉 上了我,而你躲後面,让我来背黑锅。】   他越说越火,大声道:【这也不用说它,最可恨的,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 动手,却又偏偏要逃,害得我也陪着你丢人,这究竟是为了什麽?】   小鱼儿笑嘻嘻道:【你还不明白麽?我这自然是要害你。】   黑蜘蛛愣了愣,道:【害我?】   小鱼儿道:【咱们这一逃,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你黑蜘蛛有名有姓,日後传 说出去,说你黑蜘蛛也和李大嘴一样吃人,你还能混麽?】   黑蜘蛛大怒道:【那你为什麽要害我?】   小鱼儿嘻嘻笑道:【这只因我要把你拖下水,你才会为我出力,但你也莫要 气恼,我瞧你不错才这样害你的,有些人想求我害他,我还没功夫哩。】   黑蜘蛛厉声道:【你害了我,我该捏死你才是,怎肯替你出力。】   小鱼儿笑道:【若是换了别人,我害了他,他自然要找我算帐,但你黑蜘蛛 可和别人大不相同?这一点我清楚得很。】   黑蜘蛛瞪了他半晌,突然放手大笑道:【好,你这小子,倒真是知道老黑的 脾气!我老黑遇着这种怪事,的确是明知上当,也不肯放手的。】   小鱼儿笑道:【若非如此,黑蜘蛛就不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道:【你如此做法,除了拖我下水外,难道没有别的用意?】   小鱼儿道:【自然有的,想那南宫柳与秦剑,眼高於顶,自命不凡,我平日 时若想约他们出来,他肯麽【但现在我要他明夜叁更来,他绝不会迟到半刻。】   黑蜘蛛道:【好,现在我既已被你拖下了水,他们也被你抓了尾巴,这出戏 究竟该怎样唱下去,你说吧。】   小鱼儿道:【那泣「胡说」先生偷偷将人宰了,要你来吃,却又偷偷去密告 别人来抓你,这样的手段叫做什麽?】   黑蜘蛛恨恨道:【这自然就叫做嫁祸栽赃。】   小鱼儿道:【这种专门嫁祸栽赃的害人精,你说该如何对付他?】   黑蜘蛛咬牙道:【我若再见着他时,不一把捏死他才怪。】   小鱼儿道:【你可知道这样的害人精,除了【胡说】先生之外,还有不少, 而且他们所作所为,委实此【胡说】先生还要可恨,却又该如何对付他们!】.   黑蜘蛛道:【捉来一个个捏死就是了。】   小鱼儿笑道:【捏死他们还算太便宜了,何况,你若想捏死他们还不容易。 】   黑蜘蛛道:【你说的究竟是什麽人?】   小鱼儿一字字道:【江别鹤!】   黑蜘蛛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江南大侠怎会做这样的事?】   小鱼儿凝目瞧着他,道:【你信不过我?】   黑蜘蛛也瞧着小鱼儿,道:【你这人藏头露尾…鬼鬼崇崇,做起事来更是古 灵精怪,花样百出,天下又有谁能信得过你!】   他叹了气,缓缓接道:【我相信你,只因你虽是坏小子,却非伪君子!】   小鱼儿叹道:【不错,最可恨的人就是伪君子,那江别鹤就是其中最可恨的 一个。】   黑蜘蛛道:【你想如何对付他?】   小鱼儿眼睛发亮,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会栽赃嫁祸别人 ,我就要栽赃嫁祸他们,这就叫以牙还牙。】   黑蜘蛛道:【如何还法,你且说来听听。】   小鱼儿眼睛盯着他,道:【你可知道阁楼上的那位姑娘是谁?】   黑蜘蛛突然扭转头,道:【我早就说过,不知道。】   小鱼儿缓缓道:【我现在告诉你,她就是慕容家的九姑娘!】   黑蜘蛛眼睛立刻直了,失声道:【她就是泉容九?】   小鱼儿道:【不错,如今南宫柳、秦剑,小仙女都在急着找她,他们若发现 有人将她藏了起来,少不得要找那人大干一场。】   黑蜘蛛的眼睛也发了亮,道:【所以,你就想将这件事栽在江别鹤身上。】   小鱼儿附掌大笑道:【我正是也想叫他尝尝被人栽赃的滋味。】   黑蜘蛛道:【但那江别鹤老谋深算,又怎会上你的当?】   小鱼儿笑道:【那江别鹤锥然狡如狐狸,只要你帮忙,我也有法子要他上当 ?】   他一跃而起,拉起黑蜘蛛,道:【时候已不多,咱门快去办事杷。】   两人飞掠入城。   一路上,黑蜘蛛不住喃喃自语道:【我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憧,那【胡说】宰 食了慕容家的人又害了我,却对他自己有何好处。】   他猜想那【宛儿】必定与慕容家有关,八成就是慕容姑娘陪嫁的贴身侍女。   小鱼儿笑道:【你说的那泣【胡说】先生,并非李大嘴,而是白开心,他有 个外号叫「损人不利已」,只要别人上当受罪,就是他平生快事。】   黑蜘蛛失声道:【世上那有这样的人?】   小鱼儿道:【你说没有,他偏偏就有,他们知慕容家的姑爷来找慕容九,所 以就将那【宛儿】偷来宰了,好让慕容家的那些姑爷认为慕容九也已被人家吃下 肚,所以他们才找不着,他们伤心难过,白开心就开心了。】   黑蜘蛛叹道:【世上既有白开心这样的人,又偏偏有你这样的人,你们两人 害来害去,倒楣的只是我老黑而已。】   小鱼儿道:【今夜若不是有我,你更惨了,当时人赃俱获,就算有一百张嘴 ,也休想能辩说得清。】   黑蜘蛛道:【但无论如何你总不该承认……】   小鱼儿笑道:【我又几时承认了,我几时说过慕容九已被我吃下肚里?我只 不过……「我已将她怎样,还用说麽?」「也没什麽大不了,你怕什麽!」…… 】   黑蜘蛛想了想,不禁失笑道:【不错,当时你虽好像说了,其实却等於没有 说……】   小鱼儿道:【其中的巧妙就在这里。】   说话间,他竟将黑蜘蛛又带回了那阁楼外。   此刻四下灯火俱寂,只有那阁楼里灯光还亮着,慕容九伏在桌上,想是因为 想得出神,不觉睡着了。   小鱼儿道:【这位姑娘最听你的话,你叫她带着刀,她就带着刀,你叫她杀 人,她就杀人,现在,我只要你叫她写张条子。】   黑蜘蛛奇道:【此时此刻,突然写起什麽条子来了?】   小鱼儿道:【你叫她写:「若要赎我的性命,请带白银八十万两,至他们所 约之处,千万勿误,否则妹便是他人俎上之肉了」。】   黑蜘蛛骇然道:【八十万两!】   小鱼儿道:【八十万两数目虽不少,但以南宫柳与秦剑的身家,却也算不得 多,别人一日之间筹不出来,他们想必有法子的。】   他一笑接道:【何况,这字条又的确是慕容九自己的笔迹……其中问题是, 你必须对他们说八十万两,全要白银,金子珠宝郡不行。】   黑蜘蛛道:【我对他们去说?】.   小鱼儿笑道:【自然要你去对他们说,这字条自然也要你送去……黑蜘蛛来 去无踪,倏忽千里,送这样的信,世上还有比你更好的人麽?】   黑蜘蛛默然半晌,叹了气,道:【好吧……我只是不懂,为何定要白银?】   小鱼儿道:【这其中自然又有奥妙,你到时就会懂的。送信之後,你等着瞧 热闹就是。】   黑蜘蛛道:【到时你难道真的自己去接银子?】   小鱼儿道:【到时去接银子的,已是我送去的替死鬼了。】   黑蜘蛛道:【那麽……秦剑与南宫柳若瞧见不是你而是别人,岂非又难免怀 疑。】   小鱼儿笑道:【秦剑与南宫柳又不知道我是谁……他们见到我这张蜡黄的睑 ,又瞧见那手「移花接木」,还以为我是「移花宫」门下改扮的哩,而此刻那真 的「移花宫」弟子却正是和江别鹤在一起。】   黑蜘姝想了又想,叹道:【原来你每一举动都有用意,像你这样的人,世上 若是再多几个,别人的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   小鱼儿大笑道:【你放心,像我这样的人,天下是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凌晨时,那【庆馀堂】的掌柜糊里糊涂的被小鱼儿从床上拉了起来,送了封 信到段叁姑娘处。   天亮时,小鱼儿已回复成药伙计的打,倒在【庆馀堂】里他原来那张小床上 ,睡了一大觉。   然後,段叁姑娘就来了。   这一次,她已没有在窗子外面叫,直接就闯了进来,从床上拖起小鱼儿,又 是欢喜,又是埋怨,跺脚道:【这两天,你到那里去了,知不知道人家多着急。 】   小鱼儿揉着眼睛,笑道:【你若真的为我着急,就该帮我个忙。】   叁姑娘幽幽道:【你要我做什麽,我几时不肯答应你。】   小鱼儿道:【但这件事,你绝不能向第叁人露半个字。】   叁姑娘垂下头,道:【你难道还信不过我?】   小鱼儿展颜笑道:【好,我先问你,这两天你可瞧见了那江玉郎麽?】   叁姑娘道:【没瞧见。】   小鱼儿眼睛瞪着她,道:【你再想想,江别鹤周围的人有没有一个可能是江 玉郎改扮的。】   叁姑娘果然想了想,断然道:【没有,绝无可能,这两天江玉郎绝不在这里 。】   小鱼儿松了气,道:【这就是了,女子的感觉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有时却 是对的,你既然如此肯定,江玉想必不会在这里了。】   叁姑娘幽幽道:【你叫我来,就是要问他麽?】   小鱼儿笑道:【这只因他和你有很大的关系。】   叁姑娘嗔道:【你莫要胡说,我和他有什麽关系?】   小鱼儿沉声道:【你可知道,你家的镖银,就是他动手劫的。】   叁姑娘失声道:【真的?】   小鱼儿道:【他这两天突然走了,一来是想避开我,二来就是要去将那批镖 银换个地方藏起来,只因他以为我知道的密比我实在知道的多。】   叁姑娘眨着眼睛道:【你究竟是谁?他为什麽这麽怕你?】   小鱼儿笑道:【严格说来,他到现在为止也还不知道我是谁?】   叁姑娘默然半晌,轻轻道:【我不管你是谁,我都……】   小鱼儿赶紧打断她的话,道:【只要我猜的不错,只要他不在这里,我的计 划就能成功……你必须替我留意着,他若万一回来了,你就得赶紧告诉我。】   叁姑娘道:【你究竟有什麽计划?为何定要他不在这里,你的计划才能成功 。】   小鱼儿拉起她的手,柔声道:【这些事你以後总会知道的,但现在却请你莫 要问我。】   世上若有什麽事能令女子闭起嘴,那就是她心爱的男人温柔的话了。叁姑娘 果然闭起了嘴,不再问下去。   她只是垂头,悠悠道:【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小鱼儿道:【今天晚上,起更时,你在你家後园的小门外等我……】   叁姑娘的眼睛立刻闪起了喜悦的光,颤声道:【今夜……後园小门?】   小鱼儿道:【不错,你千万莫要忘了,千万要准时到那里。】   叁姑娘娇笑道:【我绝不会忘,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准时到的。】   她娇笑着转身而去,满怀着绮丽而浪慢的憧憬。   小鱼儿在街上东游西逛,走过许多饭酒楼,他也不进去,却在东城外找着了 家又脏又破的小面馆。   这小面馆居然也有个很漂亮的名字,叫:【思乡馆。】   小鱼儿走进去吃了一大碗热汤面、四个荷包蛋,却叫店里那看来已有叁年没 洗澡的山东老乡去买了些笔墨,七,八十张纸。   他用饭碗那麽大的字,在纸上写下了:【开心的朋友,今夜戌时,有个姓李 的在东城外的「思乡馆」等着你,你想不来也不行的。】   同样的句子,他竟一连写了七…八十张,又雇了两个泥腿汉子,叫他们去贴 在城里大街小巷的显眼处。】   那山东老乡实在瞧得奇怪,忍不住道:【这是在干啥?俺实在不懂。】   小鱼儿笑道:【该懂的自然会懂,不该懂的自然不懂。】.   那山东老乡摸着头皮道:【谁是该懂的?】   小鱼儿却已笑嘻嘻走了,竟又到估衣去买了身半新旧的黑布衣服,到杂货去 买了些油墨…石膏、牛皮胶。   然後,他就寻了家半大不小的客栈,痛痛快快睡了一觉!这一觉睡醒,天已 快黑了。   小鱼儿对着镜子,像是少女梳般在脸上抹了半天,又穿起那套衣服,在镜子 前一站……   这那里还是小鱼儿,这不活脱脱正是李大嘴麽。   小鱼儿自己也瞧得很是满意,哈哈笑道:【虽然还不十分一样,但想那白开 心已有二叁十年未见过李大嘴,黑夜之中,想必已可混得过去。】   他生得本来不矮,经过这两年来的磨,身子更是结实,起胸来,不但面貌已 与李大嘴有九分相似,就算身材也和那魁伟雄壮的李大嘴差不了多少,纵是和李 大嘴天天见面的人,若不十分留意,也未见就能瞧得破。】   他将换下来的衣服卷成一条,塞在被窝里,从外面瞧进来,床上仍然像是有 个人在睡觉。   然後他又用桌上的秃笔写了封信,这封信竟是写江别鹤的,他用左手歪歪斜 斜的写着:【江别鹤,你儿子和镖银都已落在大爷找的手里了,你若想谈条件, 今夜叁更,到城外的祠堂里等着吧。】   他将这封信紧紧封起,又在信封上写着:【江别鹤亲拆,别人看不得。】   小鱼儿将信收在怀,喃喃笑道:【江玉郎不在城里,八成是去收藏那镖银去 了,只要他今天晚上不回来,江别鹤就算是狐狸,瞧见这封信也得中计,他心里 就算不十分相信,到了叁更时   也必定忍不住要去瞧瞧的。】   他得意的笑着,从窗溜了出去。   小鱼儿走到「思乡馆」时,暮色已很深了。   这时虽正是吃饭的时候,「思乡馆」里却没什麽人,就连那山东老乡都已瞧 不见,只有一个客人正坐着喝酒。   这人穿着件新缎子衣服,戴的帽子上还有粒珍珠,穿着锥像个富商士绅,神 态却还是个地痞无赖,竟不肯好好坐在那里,却蹲在凳子上喝酒,一双贼眼不住 转来转去,又像是随时提防着别人来抓的小偷。   小鱼儿大步走了进去,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果然来了,许多年不见,你 这王八旦倒还未忘记有个姓李的朋友,来得倒准时。】   他从小和李大嘴长大,要学李大嘴说话的神情腔调,自然学得唯妙唯尚,活 脱脱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那人却板着脸,瞪着眼道:【你是谁,咱不认得你。】   小鱼儿笑道:【你想瞒我,你虽然穿得像是个人,但那副猴头猴脑的贼相还 是改不了的。】   那人果然大笑起来,道:【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混球蛋,多少年不见,你对 老子说话,难道就不能稍为客气些麽?】   小鱼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桌子上有两副杯筷,却只有一碗红烧肉,小鱼儿 皱了皱眉头道:【你这穷贼实在愈来愈穷了,快叫那山东老乡来,待老哥哥我叫 你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顿。】   白开心道:【他不会来的。】   小鱼儿道:【为什麽?他在那里?】   白开心笑嘻嘻指着那只碗,道:【就在这只碗里。】   小鱼儿神色不动,哈哈笑道:【你倒会拍老子的马屁,还未忘记老子喜欢吃 什麽,只是瞧那山东老乡好几年没洗澡的样子,只怕连肉都已臭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我早已把他从头到脚洗得乾乾净净再下锅的。】他举杯 敬了小鱼儿一杯酒,又倒满了一杯。】   小鱼儿笑道:【你这儿子倒真孝顺。】   他只得挟起一块肉,但刚吃了两,又吐了出来,瞪眼道:【这是什麽鸟肉敢 混充人肉?】   白开心附掌大笑道:【姓李的,你果然还是有两下子,这张鸟嘴竟一吃就能 尝得出是不是人肉来,你也不想想,老子会杀人来你麽?】   他自然本是想用这方法试试来的人是否真的李大嘴,小鱼儿肚子里暗暗好笑 ,却不说破,瞪眼道:【你不孝顺老子孝顺谁?那山东老乡人虽脏些,肉倒还结 实,老子早已有心将他红烧来吃了,你却将他弄到那里去了?】   白开心道:【他早已回家去了,老子已将他这家店买了下来……哈哈,他受 了老子里面灌铅的假银子,居然还开心的很,以为上当的是老子。】   小鱼儿叹道:【这家破面馆你要来鸟用也没有,你却骗苦了他,又害得老子 吃不着好肉,你那【损人不利己】的贼脾气,当真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白开心嘻嘻笑道:【老子的脾气改不了,你那贼脾气又改得了麽?狗是改不 了要吃屎的……   你躲在狗窝里这许多年,突然又钻出来干什麽?】   小鱼儿眼睛一瞪,大声道:【我先问你,你假借老子的名头,送了付挽联铁 无双,又假借老子的名头,将人家的小丫头炖来吃了,究竟想干什麽?】   白开心愣了愣,道:【你全知道?】   小鱼儿大笑道:【你想,还有什麽事能瞒得过老子的。】   白开心笑道:【那些人太没事干了,老子瞧得不顺眼,所以找些事他们做, 炖了肉请人来吃,却又去告他一状,要他们两家都闹得人仰马翻,老子才开心… …你凭良心说,老子这一手做得妙不妙。】   小鱼儿冷笑道:【只可叹姓秦的和那南宫小儿,活到这麽大了,随随便便来 个人告诉他们一件事,他们居然也相信,若换了是我,你来告状,老子就先将你 扣下来,问问你别人吃人肉,你又怎会知道。】   白开心道:【老子不会写信麽?为何定要自己去?】   小鱼儿道:【一封无头信他们就相信了?】   白开心道:【他们纵不相信,好歹也得去瞧瞧。】   小鱼儿一拍桌子,笑道:【正是这道理!我正是要你说出这句话来。】   白开心眼珠子转动,道:【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要叫老子上当?】   小鱼儿笑道:【你冒了老子的名,老子暂且也不罚你,只要你再写封信给那 姓秦的与南宫小儿,他们既已证明了你第一封信说的不假,你第二封法,他们自 然更相信了。】   白开心道:【什麽信?】   小鱼儿道:【自然也是害人的信,若不是害人的信,你想来也不肯写的。】   白开心展颜笑道:【要害人嘛,老子还马马虎虎可以答应你,却不知要害的 是谁?】   小鱼儿道:【你只要告诉他们,今夜叁更,到段合肥家的後院客房里去瞧瞧 ,自然会瞧见令他们感到有趣的东西……但必定要在正叁更,早也不行迟也不行 ,至於要害的是什麽人,你迟早会知道的。】   白开心道:【老子若不肯写呢?】   小鱼儿冷道:【我知道你肯写的,你看可以害人的事不做,你还睡得着觉麽 ?何况,你若不写这封信,老子总有法子叫你……】   突然取出写给江别鹤的那封信,拿在手里,一掌击灭了桌上的油灯,白开心 面色变了变,道:【你干什麽?】      第五十四章 略施小计   小鱼儿悄声道:【有人来抓咱们了,准备逃吧!】   话犹未了,窗外有刀光闪动。   只听有人喝道:【姓李的、姓白的!你们作恶多端,今天再也休想跑了,出 来受死吧。】   黑暗中人影幢幢,这思乡馆竟也被人团团围住。   白开心喃喃道:【奇怪,这些人竟会知道咱们在这里……】   小鱼儿悄声道:【这人满仁义道德,必定是江别鹤。】   白开心道:【嗯。】   小鱼儿道:【咱就从他这边冲出去。】   白开心道:【从武功最强的人那边冲出去?你莫非疯了?】   小鱼儿微微一笑,道:【我自有道理。】   这时外面已又喝道:【你们再不答覆,咱们就冲进去了。】   其实这些人对【十大恶人】也颇为忌惮,一时之间,是谁也不敢冲入这黑黝 黝的屋子里的。】   小鱼儿霍然站起,大喝道:【李大嘴来也,你们等着吧!】提起张凳子往东 面门外掷了出去人却已从西面窗蹿出。   这【李大嘴】叁个字,果然有些吓人,凳子飞出来,东面一阵大乱,几刀不 问青红皂白就砍了出去,全都砍到凳子上口   小鱼儿蹿出窗外,也有两柄刀直劈而来,小鱼儿一声虎吼,飞起一脚将左面 的一柄刀飞!   他身子却已自右面一人头上掠过,顺势一脚,在那人头上,那人登时矮了半 截。   这一着【鸳鸯双飞脚】,本非什麽玄妙的武功,但在他手里稍加变化,却立 时制住了两个高手。   要知他在那窟中所得,正是普天之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精妙所在,他融会贯 通之後,无论那一派的招式到了他手里,他都可化腐朽为神奇,却教别人再也猜 不出他的武功来历。   只听有人惊呼道:【这姓李的果然厉害,大家要小心……】   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响,接着又是一阵大笑,说话的人想是已被白开 心打歪了嘴巴。   小鱼儿一招北派【鸳鸯双飞脚】踢倒了两人,跟着又用【招南派【冲天炮】 ,一拳将一条大汉打得飞上半空。   突见跟前剑光闪动,迅急辛辣,神定气足。   一人冷笑道:【李大嘴,你武功虽不错,今日还是休想逃走。】   叁句话功夫,已刺出八剑,剑剑俱是杀着。   小鱼儿连瞧都不必瞧,已知道是江别鹤来了,连连闪过八剑,却不还手,只 是压低声音道:【你想知道你儿子和镖银的下落麽?】   江别鹤掌中剑果然缓了一缓,失声道:【你说什麽?】   小鱼儿将那封信穿在江别鹤的剑尖上,道:【你先瞧瞧再说。】   江别鹤也不知是收回剑来瞧信,还是刺出剑去伤人,稍一犹豫间,小鱼儿已 自他身旁蹿了出去。   白开心也怪叫着跟着掠出。   江别鹤竟眼睁睁瞧着他两人逃走,等到别的入围过来时,小鱼儿和白开心早 没了影子。   小鱼儿和白开心蹿入个暗林中,方自停下。   白开心瞧着小鱼儿冷笑道:【这些人怎会知道咱们在那里?】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笑道:【自然是有人密告的。】   白开心冷笑道:【密告的人,只怕是你自己吧。】   小鱼儿道:【若是我,我为何还要助你逃出来。别人又不是瞎子,难道不是 见那告示上饭碗那麽大的字。】   白开心冷笑道:【那些话,这些人又怎瞧得懂。】   小鱼儿笑嘻嘻道:【自然有人瞧得懂的。】   白开心变色道:【谁?难道咱们的老朋友也有人到了城里?】   小鱼儿想了想,道:【我不妨告诉你,有两个人,一个叫罗九、一个叫罗叁 ,一心想找咱们的麻烦,对咱们的事知道得清楚得很。】   白开心皱眉道:【这两人长得是何模样?】   小鱼儿道:【胖胖的,高高的,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是个双胞胎。】   白开心道:【我只认识个瘦瘦的双胞胎,却不认得胖的。】   小鱼儿道:【你不认得他们,他们都认得你。】   白开心怒道:【你既早已知道他们瞧得懂那张告示,既然早已知道他们要告 密,为什麽偏偏还要这样做?】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正是要他们告密,正是要叫他们找人来抓咱们,这样 我才能将那封信交到江别鹤手上……我若用别的法子将信交他,他未必重视,但 这封信既是李大嘴亲手交他的,份量可就不同了。】   白开心道:【但你又怎知道江别鹤必定会来。】   小鱼儿道:【他自命大侠,听说有【十大恶人】在城里,他能不管麽?只要 他来了,听到我的话後,就必定不放咱们走的。】   白开心默然半晌,叹了气,道:【你样样事都算得这麽准,只怕连真的李大 嘴都不如你。】   这次小鱼儿却不禁愣了愣,咯咯笑道:【什麽真的李大嘴,老子难道是假的 不成?】   白开心突然大笑起来,道:【你能将李大嘴的模样腔调学得这麽像,简直连 我都有点佩服你,简直有些舍不得瞧着你死在我面前,只可惜你已是非死不可的 了!】   小鱼儿皱了皱眉,道:【非死不可?】   白开心怪笑道:【你喝的那杯酒里,老子早已下了独门【水晶断肠散】,本 来还可多活半个时辰,但方才那麽一折腾,只怕现在就要你的命了!】   小鱼儿怒道:【你这恶贼,我和你拚了?】   他跳起来想扑过去,但身子才跳起,便【咚】的跌在地上,脸色发白,双手 捂着肚子,颤声道:【不好,我……我……已不行了……】   白开心手舞足蹈,格格大笑道:【你如今总该知道【十大恶人】可不是好对 付的吧。】   小鱼儿嘶声道:【但……但你又怎知道我……我不是李大嘴?我不信你能瞧 得出。】   白开心道:【你将李大嘴一举一动,都学得唯妙唯肖,想必是认得他的,是 麽?】   小鱼儿疼得全身都抖了起来,道:【是……是。】   白开心道:【你可听见他说起过我麽?】   小鱼儿呆了呆,道:【没……没有。】   白开心道:【这只因他与我仇深似海,他将我恨之入骨,连我的名字都不愿 提起,又怎会将我当做朋友,和我在一张桌子上喝酒。】   他大笑接道:【.你以为「十大恶人」既然都是恶人,大家臭味相投,想必 全是朋友,却不知「十大恶人」中也有互相恨得入骨的冤家对头……你千算万算 ,终於还是算错了一着,这一着就够要你的命了!】   小鱼儿呻吟着道:【原来你早已知道我不是李大嘴了,但你为什麽……为什 麽……】   白开心嘻嘻笑道:【老子一直在装涂,只是为了想瞧瞧你倒底是何居心?也 想逗着你玩玩,如今老子已玩够了,你就等死吧。】   小鱼儿突然惨笑道:【我今日虽然死在你手上,但是你有件事……】   他身子突然一抽搐,整个人仰天躺到地上,虽然拚命想说话但嘴唇启动,却 发不出声来。   白开心道:【老子有什麽事,你说呀?】   小鱼儿挣得满头大汗,道:【你……你】   他虽然用尽力气,但声音却仍小得像蚊子叫。   白开心忍不住走过去,低下头来,道:【你说大声些,老子听不见。】   小鱼儿突然大吼道:【我说你是个大笨蛋?】   吼声中,他出手如风,已点了白开心身上十来处穴道,白开心刚被吼声骇得 一震,人已躺了下来。   小鱼儿一跃而起,大笑道:【十大恶人雏然一个个精似鬼,但遇见了我,还 是要上当的,你如今总该知道,老子不是好对付的了吧。】   白开心躺在地上,眼睁睁的瞧着,他实在想不到这世上竟有比【十大恶人】 还要诡计多端的。   小鱼儿又笑道:【老子虽然拿不准那杯酒里是否有毒,但对你【十大恶人】 ,总是要提防一着的,你以为老子喝下了那杯酒,其实老子却不过将酒藏在舌头 下,早已随着那块假人肉一齐吐出来了!】   白开心道:【我……我怎麽未瞧出?】   小鱼儿笑道:【这种骗人的本事,老子五岁时就学会了,老子莫说将小小一 杯酒藏在嘴里,就算嘴里藏着个大鸭蛋,你也是瞧不出的。】   白开心像是瞧见了鬼似的,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小鱼儿笑道:【你也知道害怕了麽!老子这样的人,原是谁都要害怕的,你 若要问老子是谁乖乖替老子办完事後,老子也许会告许你。】   白开心听这比鬼还厉害的人居然并无杀死自己之意,只不过要替他办事而已 ,不禁大喜道:【是,是……小子这就立刻去写信。】   小鱼儿大笑道:【你如今已从【老子】变成【小子】了麽……但老子若这样 就放了你这样的小子,还未免有些不放心。】   他双手背在身後,早已悄悄搓了个泥团在手里,此刻突然捏着白开心的鼻子 用力塞进他嘴。   白开心只觉一粒又黏又湿…还微微带着种说不出臭气的东西,从喉咙里滑下 了肚,不禁大骇道:【这……这是什麽?】   小鱼儿笑道:【你有你独门的【水晶断肠散】,我也有我独门的【黑煞催命 丸】……】   白开心变色道:【黑煞催命丸?我……我怎地从未听过这名字?】   小鱼儿悠然道:【你自然没有听见过这名字,这是我苦心研究多年,最近才 配成的,天下无药可解,服後七个时辰之内,全身发黑发肿,再过半个时辰,便 全身溃烂而死,变成一滩又黑又臭的脓水。】   他信口说来,说得当真是活灵活现。   白开心满头冷汗涔涔而落,颤声道:【你……你不是还要我做事麽?】   小鱼儿笑道:【当然,我自己是有独门解药的。】   白开心道:【我和你无冤无仇,求求你……】   小鱼儿眼睛一瞪,大声道:【你七个时辰之内,若能将我吩咐的那件事办得 妥安当当,若能令我满意,再来这里等着,我自然会救你的。】   他顺手拍开了白阅心的穴道。   白开心却仍软瘫在地上,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道:【你……你不 会将我忘记的吧?】   小鱼儿冷冷道:【时候已不多,你还不快去,只怕就来不及了。】   白开心不等他话说完,已从地上跳了起来,就像是匹被人在屁股上砍了一刀 的野马,风也似的远去。   小鱼儿瞧着他去远,哈哈笑道:【人人害怕的【十大恶人】,原来也是容易 上当的。】   起更前,小鱼儿又回到那阁楼上。   罗九、罗叁兄弟果然都不在,慕容九正坐在地毡上,手里提着个无锡泥娃娃 慢声低唱道:【小宝贝,快快睡,窗外天已黑,小鸟回家去,乌鸦也休息……】   小鱼儿笑了笑,接着唱道:【到天亮,出太阳,又是鸟语花香……】   慕容九顿住歌声,茫然瞧了他半晌,呐呐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小鱼儿柔声笑道:【你忘了麽?我就是昨天教你如何去打跑心里那恶魔的人 。】   慕容九道:【呀原来是你,你模样看来怎地有些变了?】   小鱼儿故意悄声道:【我为了怕恶魔来找我,所以故意扮成这样子,好教他 找不着,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   慕容九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懂得,那恶魔厉害得很,千万不能被他找 着。】   小鱼儿笑道:【我知道你会懂的,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慕容九嫣然一笑,她忧郁的脸上出现笑容,就像阴沉的天气里突然出现了阳 光,鲜艳的花朵也在这一瞬间开放。   小鱼儿瞧了两眼,心里竟似有些异样的感觉,他立刻知道不能再瞧下去了, 赶紧道:【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不久你就可以瞧见比我本事还大,能帮 你赶走那恶魔的人了。】   也不知怎的,慕容九竟对他顺从的很,立刻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眨了眨 眼睛忽然又道:【那麽……你昵?】   小鱼儿苦笑了笑,道:【以後,你只怕就瞧不见我了。】   慕容九立刻停下脚步,道:【若是以後瞧不见你,我就不走了。】   小鱼儿愣了愣,心里也不知道什麽滋味,赶紧大声道:【你心里那恶魔被赶 走之後,你自己也不会愿意再见着我的,那时,会有许多别的人天天陪着你。】   慕容九想了想,道:【那麽,就让这恶魔待在我心里吧。】   小鱼儿鼻亍竟像是有些酸了起来,大声笑道:【傻孩子,你难道想一辈子这 样吗?】   慕容九凝目瞧着他,咬着嘴唇道:【这样其实也没什麽不好,何况,只要你 天天来陪着我,你也可以将那恶魔赶走的,是麽?】   小鱼儿揉了揉鼻子,板着脸道:【你这样不听话,我怎会来陪你。】.   慕容九垂下了头,幽幽道:【你一定要我去,我就去,但是你……】   小鱼儿终於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只要你记得今天的话,我以後还是会去 瞧你的……】   小鱼儿替慕容九披起了件长大的披风,走到段宅後园的小门外时,段叁姑娘 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她的眼睛闪着光,一颗心跳个不停,身子虽然正冷得发抖,但一张脸却在发 烧,烧得连耳根都红了。   她远远就瞧见小鱼儿了,狂喜着迎了上去,到了小鱼儿面前才发现小鱼儿身 後竟还有个人。   她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咬着嘴唇道:【你……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小鱼儿也不知究竟是真的不懂她心里的感觉,还是装着不懂,扬起了眉毛, 瞧着她嘻嘻一笑道:【我本来就没有说要一个人来呀!】   叁姑娘这时才瞧见他的脸,失声道:【你……你是什麽人?】   小鱼儿笑道:【你方才能认出了我,现在怎地又不认得了。】   叁姑娘已听出了他的声音,但还怀疑着,呐呐道:【方才我只是感觉……感 觉到是你来了,但你的脸……】   小鱼儿压住声音,道:【我有件密的事要做,所以不能不扮成这样子,你可 千万莫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他虽然根本没有说出【这件事】是什麽事,但他知道少女们一听到只有自己 一个人知道她心爱男人的秘密时,别的事就再也不会追究了。   叁姑娘果然又愉快了起来十小鱼儿毕竟对她不错,否则又怎会将这没有人知 道的密告诉她。   她立刻也压低声音,道:【你放心,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鱼儿皱起了眉头,道:【但这件事,我还需要人帮忙。】   叁姑娘急忙问道:【我能帮忙麽?】   小鱼儿道:【我本来可以找别人的,但是你……你若肯帮忙,那当然再好也 没有。】   叁姑娘更开心了,道:【我早就说过,无论你要我做什麽事,我都答应你。 】   她心爱的男人不找别人帮忙,只找她,可见对她确实和别人不同,她简直开 心得要死。   小鱼儿瞧她的神色,知道事情已绝不会有问题了,这才沉声道:【其实,这 件事也并没有什麽困难,只要你将这人带到你屋里,等到叁更时,才悄悄将她放 到江别鹤屋里,找个地方藏起来。】   叁姑娘道:【这容易得很,我一定能做到。】   小鱼儿道:【但你却要记住两件事,第一,你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瞧见她,第 二,你必须要在准叁更时才将她藏好,千万不能太早,更不能迟。】   叁姑娘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误事的。】   她这时才留意到慕容九?   第五十五章 巧妙安排   慕容九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披风里,连头也被盖着,叁姑娘也瞧不出她长得 是何模样,迟疑了半晌,终於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   小鱼儿含着道:【她和我做的那件事关系很大,你以後就知道的。】   他将慕容九推到叁姑娘面前,道:【你们两人赶去吧。】   慕容九回头瞧着他,似乎还想说什麽,但小鱼儿已赶紧走了,叁姑娘瞧着他 们的神情,面上不禁露出了怀疑之色,但终於只是叹了口气,道:【喂,你随我 来吧。】   小鱼儿早早便赶到那祠堂,在四面巡视了一遍,他所约的人都还没来,他在 四面略为布置了一下,便寻了个最佳地势,藏了起来。   然後,他将这事从头到尾再想了一遍。   秦剑和南宫柳接到慕容九的字条後,必定会来的。   江别鹤瞧了那封信,也是非来不可。   秦剑那批人身带着八十万两现银,江别鹤那一批人却要来寻【镖银】,这两 批人在这里碰面後,还会没有热闹瞧麽?   黑夜之中,两边人心里郡焦急得很,一言不合,不打起来有鬼。   就算他们还未打起来,但等到叁姑娘将慕容九送到江别鹤的屋子,慕容九的 人听了白开心的密告,去找出她来之後,慕容九的人还会放过江别鹤麽?江别鹤 纵然厉害,慕容家可也不是好惹的。   小鱼儿这个计划,又岂是一举两得而已。   第一…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江别鹤也尝尝被人栽赃的苦头,他 心里总算能出了恶气。   第二、南宫柳…小仙女这些人昨夜冤枉了他,他也要他们吃些苦头,他算准 他们接到白开心的密告後,必定要分两批人到段宅的後园去瞧瞧,但这祠堂也是 不能不来的,来的人最多不过是秦剑…小仙女与顾人玉,这叁人纵能制住江别鹤 ,少不得也是要吃些苦的。   第叁,他终於将慕容九送回她自己亲人身旁,她日後神智纵不恢复,但在亲 人身旁,总不会再被人欺负。这样,小鱼儿也了却一桩心事。   第四、江别鹤上过这次当後,纵然不死,也必定要老实得多,白开心等人, 也必不敢再多事。这样,江湖中又有些太平日子了。   第五、段家的镖银也可能因此而物归原主,段家父女对他总算不错,他这样 也等於报了他们的恩了。   第六、铁无双所受的冤枉,也因此可以洗清,也免得这【爱才如命】的老人 ,死後还落个污名。   他灵机一动间想出个计划,竟一举而六得,这计划实行起来纵然困难些、复 杂些,却也是值得的了。   小鱼儿思前想幔胗醯谜饧苹翘煲挛薹欤畹郊悖鸷鬃萑恍?机深沉,只怕也想不出这样的妙计来。   江别鹤、秦剑、南宫柳、白开心、罗九、罗叁……有关这计划的每一个人, 虽然都是厉害透顶的角色,但却都被他利用了而不自知,他绝不相信世上有任何 一个人能将他的妙计瞧穿。   小鱼儿愈想愈是得意,忍不住喃喃笑道:【谁敢说我不是天下第一个聪明人 ,谁敢讲我不是天才。】   【喂,跟我走吧。】   叁姑娘将这话又说了一次,说得声音更大,慕容九却还是在瞧小鱼儿身影消 失之处,痴痴的出神。   叁姑娘冷冷道:【他人已走了,你还瞧什麽?】   慕容九歪着头想了想,幽幽笑道:【不错,他人已走了……但你知不知道, 他以後还会来看我的。】   叁姑娘大声道:【他骗你的,他将你送来这里,就不再理你了。】   慕容九嫣然一笑道:【他绝不会骗我的,我知道。】   她充满自信的抬起头,月光便照上了她那微笑着的脸,那充满对未来幸福憧 憬的月亮眼波。   叁姑娘虽是女人,也不禁瞧得痴了,颤声道:【你……你怎知道他不会骗你 ?】   慕容九微笑着道:【他将我送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要将我心里的恶魔赶走, 然後,他就会来找我的。】   叁姑娘瞧着她那张痴迷而美丽的脸,缓缓道:【你什麽都不记得了麽?】   慕容九道:【嗯。】   叁姑娘道:【若不是因为你神智不清,他就不会将你送来了?】   慕容九道:【我知道他也舍不得离开我的。】   叁姑娘道:【等……等你好了後,他……他就来找你?】   她语声竟已因嫉妒而微微发抖,这麽强烈的嫉妒,已足以使一个女人不惜做 出任何事来。   慕容九却全不知道,嫣然笑道:【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叁姑娘道:【他……他还说了些什麽?】   慕容九迷惘的眼睛也发了光,笑道:【他远说,我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只要 我听话,他就会天天陪着我,我自然会听话的,你说我应不应该听他的话昵?】   叁姑娘突然吼声道:【不应该,不应该?】慕容九楞住了。   叁姑娘狂吼道:【你非但一点也不聪明,也一点都不漂亮,你只是个疯子, 又丑又怪的疯子他绝不会喜欢你的?】   慕容九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掩面道:【我不是疯子,我不是疯子…… 】   叁姑娘道:【你不是疯子,我问你,你可知道自己是谁麽?】   慕容九她拚命想,也想不起自己是谁,只觉得忽然头疼欲裂,竟拚命打着自 己的头,痛哭着道:【求求你,莫要问我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叁姑娘冷笑道:【一个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是疯子是什麽?】   慕容九嘶声狂呼道:【我是疯子,我是疯子……他不会喜欢我的,不会喜欢 我的……】   呼声中,她竟痛哭着狂奔了出去。   叁姑娘直瞧着她身影走得不见了,才松了气,她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残酷的 胜利微笑。   小鱼儿千算万算,终於还是忘记了一件事。他竟忘了天下绝没有任何一个女 人不是嫉妒的。   小鱼儿在黑暗中静静的等着,竟始终瞧不见一个人影荒郊中自然听不见更鼓 ,他也不知到了什麽时候。   但他却还能沉得住气,这时远处终於有了人声。   小鱼儿精神一振,喃喃道:【先来的不知是谁?两批人虽然都很急,但江别 鹤大约总比较沉得住气,按理说先来的应该是秦剑。】   只听人声中竟还杂着有滚滚的车轮声,隐隐的驴叫声   小鱼儿暗道:【来的果然是秦剑一夥人,竟以驴车将银子运来了……】   心念一转,突又发觉不对。   秦剑…南宫柳那样的世家公子,要用车来运送银子,也必定是用马拉,绝不 会用驴子的。   这时车马已来到他视线之内。   来的竟非秦剑和南宫柳一夥人,也不是江别鹤,竟是五六个披头散发,穿着 麻衣孝服的乡下妇人。   驴车上载的也不是银子,而是棺材。   小鱼儿不禁呆住了,半路上怎地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深更半夜的,这些乡 下妇人跑到这里来干什麽?   只见这几个妇人走入了祠堂,竟一起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左面的一 个妇人磕着头哭道:【我死去的公公呀,你在天上有灵,替我评评这个理吧,我 为你门家守寡守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守到儿子长大,指望他好生孝敬我,让我下 半辈子享享清福,那知他竟被人害死了,你叫我下半辈子怎麽过呀?】   这妇人年看来已有四…五十岁,虽然穿着孝服,但看来却还是端端正正,她 一面哭,身旁的一个年轻妇人就不住替她背,也痛哭着道:【姨奶奶,你可千万 不能哭坏身子,你伤心死了,家产可就全落到别人手里了,你又何必让别人得意 。】   这一边一哭,右面那妇人也不甘示弱,立刻痛哭着道:【死去的公公、婆婆 呀,你们在天上有灵,就替我撕烂那贱人的嘴吧,儿子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总是 我们家的骨血,要算只能算我的儿子,那贱人名不正、言不顺,又算什麽东西, 她冤任我,只不过是想谋夺家产罢了。】   这妇人年纪较大长的也较丑,看来虽然瘦骨伶仃,但哭起来的声音却此什麽 人都大。   她一哭,身旁立刻也有个较年轻的妇人陪着哭道:【大奶奶,你千万莫哭坏 了身子,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人,绝不会让那恶毒的妇人将家产霸占去的。】   小鱼儿听了几句,心里已明白了。   到祠堂里来评理倒也没什麽不该,千不该、万不骸,只是不该在这节骨眼上 撞到祠堂来。   小鱼儿实在也未想到天下竟有这麽巧的事,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想将 这些妇人赶走。   他心里正在暗骂,突见几条黑衣人影,悄然掠了过来,几个人俱是黑衣劲装 ,黑衣蒙面。   小鱼儿心里一跳:【江别鹤来了。】   那几个妇人还在边哭边骂,全未发觉祠堂里已多了几个人,几个黑衣人冷冷 的站在後面,也不说话。   只见那大奶奶和姨奶奶本是各骂各的,此刻已变得对骂了起来,那大奶奶指 着姨奶奶骂道:【你这贱人,仗着几分狐媚,迷死了我的丈夫,现在你儿子也死 了,这是老天报应你,你还敢骂我?】   那姨奶奶怎肯示弱,立刻也反唇骂道:【你这醋子,丑八怪,自己也不撒泡 尿照照自己,还想和人争风吃醋,我丈夫就是被你气死的!】   大奶奶怒道:【谁是你丈夫,不要脸,丈夫明明是我的。】   姨奶奶冷笑道:【你才不要脸,嫁给他那麽多年,连个屁都没有放出来,若 不是我,他死了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   这姨奶奶竟是能说会道,骂起人来又尖酸…又刻毒,那大奶奶被她气得全身 发抖,突然一个耳光蝈了过去。   姨奶奶脸上挨了一巴掌,大骂道:【好,你敢打人,我和你拚了。】   她扑上去,就揪住了大奶奶的头发。   她们身旁那两叁个年纪较轻的妇人,赶着来劝架,但到了後来,你一耳光, 我一巴掌,劝架的反而打得更凶。   几个妇人揪头发…扯衣服,竟打做了一团,竟滚在地上,越滚离那几个黑衣 人越近。   那几个黑衣人倒也奇怪,眼瞧着她们在面前打,竟也像是没有瞧见似的,还 是冷冷的站在那里。   就在这时,只听【嗤,嗤,嗤】一连串声响,竟有几十道乌光自那些打架的 妇人堆里暴射而出。   这些暗器来得竟是又毒又快,那几个黑衣人全在暗器笼罩之下,眼见是没有 一个人能逃得了的!   小鱼儿早已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几个妇人虽是蓬头散发,脸上也是又粗又老,但每个人的手,却都是十指 尖尖又白又嫩。   小鱼儿发现这点,眼睛立刻一亮,暗道:【慕容家的姑娘,果然厉害,江别 鹤看来这个当是上定的了。】   他这念头刚转完,暗器已暴射而出。谁知那些黑衣人居然也似早已料到有此 一着。   暗器飞出,这几人便已冲天而起,【呛】的,凌空拔出了刀剑,寒光如流星 ,向那些妇人笔   直刺下!   这些妇人竟也无一是弱着,身子一滚分开,闪过了凌空刺下的一剑,跃起时 掌中都已多了件兵刃。   为首那黑衣人冷笑道:【好个无知的妇人,竟敢在我面前玩弄奸计,你们还 差得远些,我早已调查过,这祠堂一家的後代,都已死净死绝……你们究竟是什 麽人,若不说出来历,今日休想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小鱼儿暗叹道:【这江别鹤果然是只老狐狸,无论做什麽事之前,竟都先将 对力每一着都提防着,将每件事都调查得仔仔细细,绝不肯放松一步。】   只见那大奶奶冷冷一笑,道:【咱们是为着什麽来的,你难道还不知道?】   这句话本来很容易答覆,甚至可以说不答覆都没关系,但这黑衣人心机深沉 ,别人听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经过他一想,却变得复杂的很。   他若说【知道】,就无异承认这【镖银】确是他动手劫下的,对力若只不过 是做个圈套诱他吐实,他岂非便要上当了。   那些妇人见他迟疑不敢作答,心里也不免动了疑心,那大奶奶和姨奶奶交换 了个眼色,姨奶奶道:【你究竟是什麽人?难道不是为那封信来的。】   黑衣人这次再不迟疑,冷笑道:【若不是为那封信,我怎会来到这里?】   姨奶奶道:【如此说来,那些银子你是非要不可了?】   黑衣人心里再无怀疑,厉声道:【不但要银子,还要人?】   大奶奶面色微微一变,怒道:【你要了银子,还要人?】   黑衣人道:【两样缺一不可?】   那姨奶奶大怒道:【你凭着什麽,敢如此强横霸道?】   黑衣人冷笑道:【就凭我掌中这柄利剑?】   双方愈说火气愈大,小鱼儿却愈听愈是开心,只希望他们快些动手打起,打 得愈凶愈好。   只见那大奶奶和娆奶奶又交换了个眼色。   那姨奶奶大声道:【老实告诉你,银子和人,你一样也休想要得到,银子咱 们根本未带来,人昵……你若想要人,咱们就要你的命?】   黑衣人目光一转,冷笑道:【我早已说过,银子和人,缺一不可,如今就先 取过银子再说吧】   话声未了,已悄悄在身後打了个手式。妇人们虽未瞧见他的手式,小鱼儿却 瞧得清清楚楚。   另四条黑衣人自然也瞧见了,前面两人突然出手,刀光闪动处,竟活生生将 那匹拉车的驴子砍倒在地!   後面两人却提起了车上的棺材,往下一倒,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棺材 里倒下了无数银子。   虽在黑夜之中,这许多银子仍是灿栏生光,耀人眼目,那几条黑衣大汉骤见 这许多银子,竟不觉呆了。   为首那黑衣人纵声笑道:【我早已说过,你们若想弄鬼瞒我,还差得远哩! 】   这银子自然正是他的镖银无疑。   说话间他已悄悄打了第二个手式,那几条黑衣大汉挥刀便待扑上,这时,就 在这时,突听又是【嗤,嗤,嗤!连串声响,那装银子的棺材里,竟也暴射出数 十道乌光,向黑衣人们飞出!   那几条黑衣大汉惨呼一声,俱都扑倒在地。   只有为首那黑衣人站得较远,应变也较迅,剑光飞舞,震飞了暗器,但瞧见 他属下竟无一幸免,目光也不禁露出惊怒之色,大喝道:【好狠毒的妇人,竟敢 ……】   那大奶奶冷笑截道:【对付你这样狠毒的人,自然也只有用这种狠毒的法子 !】   几个人渐成合围之势,【砰】的一声,棺材底被震得飞起,又有个人跃出来 ,站在黑衣人身後,厉声道:【你还有什麽话说?】   那黑衣人孤零零被围在中央,竟是丝毫不惧,反而冷笑道:【想不到你们行 事倒也周密,我们未免低估了你们,只是你们此刻便得意,还嫌太早了些!】   自棺材里跃出的那人一身紧衣,身材婀娜,面上虽仍蒙着层轻纱,但小鱼儿 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是小仙女。   想是因为她性子急躁,又不会装假啼哭,所以别人才先要她藏在棺材里免得 露出马脚误事。   此刻她在棺材里憋了一肚子闷气,早已忍不住了,一剑刺向那黑衣人的後背 ,叱道:【废话少说,你纳命来吧?】   那黑衣人背後竟似生着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一剑上撩,将她掌中的剑几乎 脱手震飞?   小仙女手腕被霞得又酸又麻,才知道面前这黑衣人竟是自己平生未遇的强敌 ,又惊又怒,大喝道:【你死到临头,还敢逞强!】   黑衣人藉长剑一挥之势退到墙角,冷冷笑道:【死到临头的究竟是谁,你们 不妨瞧瞧吧!】   大家不由自主随着他目光转头一瞧,只见这荒祠外竟多了无数条黑衣人影, 一个个俱已张弓搭箭。   窗户里,墙隙间,已布满了黑黝黝的闪亮箭镞。妇人们不禁俱都为之失色。   黑衣人冷冷道:【这祠堂外已伏下一百四十张铁胎弓,每张弓俱有叁百石力 气,我数到叁,你们若还不放下掌中的兵刃,束手就缚,後果如何,你们自己也 该想像得到!】   一百四十张铁胎强弓,若是分成两批,轮流不断发射,纵是顶尖的武林高手 ,最多也不过只能抵挡一时而已。   这些妇人们心里自然也知道,自己这群人中,纵或有一两人能冲得出去,但 别的人却只怕都要丧生在箭下!   几个人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议,小仙女和那姨奶奶语声忽停,似要硬闯,大 奶奶却紧紧抓住她们的手。   黑衣人冷眼旁观,悠然道:【一!】   大奶奶突然道:【银子和人就都你如何?】   黑衣人冷冷道:【你先将人……】   话声未了,突然一阵惊呼,祠堂外的黑衣人,已有几个倒了下去,严密布下 的箭阵,刹那间便已大乱。   那姨奶奶眼睛一亮,娇呼道:【叁妹、菁妹、还不动手,等待何时!】呼声 中,一柄闪亮的短剑,已向黑衣人直刺过去!   小鱼儿一听那大奶奶说出那句话来,就知道再也不能让他们谈判下去否则这 事就要揭穿了!   他一念至此,掌中早已准备好的尖石,便直击出去!   他手法又快,藏身之处又隐,十馀人被打得头破血流,满地翻滚,竟无一人 瞧出那些暗器是从那里发出的。   这时那姨奶奶短剑已化做一片寒光,转瞬间便刺出了十剑,她虽是妇道人家 ,但剑法之敏捷辛辣,纵是浪迹江湖时刻找人拚命的黑道强豪、白道游侠,也都 难及她万一。   黑衣人骤然间剑势竟被她逼住,暗中不禁吃了一惊。   这姨奶奶剑法不但辛辣,而且招招都有不惜和对力两败俱伤的姿态,放眼江 湖,这样的女子委实没有几个。   再瞧那大奶奶,平剑当胸,在旁掠阵,竟无出手夹攻之意,女子和男人动手 ,总是吃亏些。   是以女子纵然以多为胜,江湖中也没有人会说闲话的,这姨奶奶到了这种地 步,居然还是自恃身分,不屑以二敌一,这麽大气派的女子,在江湖中更如凤毛 麟角,绝无仅有。   黑衣人愈瞧愈奇怪,愈想愈吃惊。   更令他吃惊的是,那两个丫头暗器手法竟也准得吓人,只要手一扬,外面立 刻就有一、二人惊呼着倒下去。   小仙女更早已冲了出去,百来个黑衣大汉,此刻倒下至少已有四五十个,剩 下的自顾尚且不瑕,那里还有功夫放箭。   小鱼儿瞧得张大了嘴,几乎要笑出声来,他吃了江别鹤几次亏,这气到今天 才总算是出了。   又是数十招拆过,那姨奶奶剑出更快、更毒,剑剑不离黑衣人的要害,剑尖 已堪堪到了黑衣人的咽喉。别人看着,都只道她已占了上风。   却不知那黑衣人心机最多,此刻又在想着心事,掌中剑虽在展动,只不过是 虚应故事,但求护身而已。此刻他心意贯通,突然朗声大笑,平平一剑削出。   那姨奶奶顿觉对方一柄轻瓢飘的长剑,竟骤然变得千钧般重,剑还未到,已 有一股大力涌来。她应变不及,只有挥剑迎了上去。   她剑法虽辛辣,内力却与这黑衣人相去甚远,黑衣人这一剑力已用足,她舍 己之长,用己之短,挥剑迎上,这无异以卵击石。   这只因她委实太小瞧这黑衣人的武功,等到发觉时却已迟了,纵然明知吃亏 ,也只有硬着头皮一拚。   那大奶奶瞧得清楚,失惊道:【千万别和他斗力!】   她纵然不屑以多为胜,此刻事态紧急,也说不得了,喝声中长剑挥出,也迎 击了上去只听【呛】的一声龙吟,火花四下飞溅。   大奶奶和姨奶奶以二敌一,竟还是力不能及,两人但觉半边身子发麻,掌中 剑几乎脱手飞去?   小鱼儿瞧得暗暗顿足道:【这些丫头们不用自己拿手的功夫,反和人家斗力 气,岂不是自找倒楣麽?】   只见这大奶奶和姨奶奶身子凌空飘开了两丈,几乎已退到墙上,两人临危不 乱,掌中早已扣好了暗器。   慕容家姑娘的轻功暗器,天下扬名,黑衣人若是求胜心切,贪功追来,只怕 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谁知黑衣人一击未成,竟立刻住手,朗声笑道:【今日我什麽都不要了,就 此别过。】一面说话,身子已向後退。   这一着倒是连小鱼儿都大感意外,那大奶奶和姨奶奶见他明明占了上风,却 反而要走了,不禁更是奇怪。   姨奶奶忍不住道:【你方才死命逼人,此刻却想一走了之,这是为了什麽? 】   黑衣人大笑道:【方才我不知你们是谁,若是走了,日後再也难以寻找,那 时我自然是万万不肯走的!】   姨奶奶道:【现在呢?】   黑衣人冷笑道:【慕容家的姑娘有名有姓…有家有业,我今日要不回东西来 ,以後日日到府上拜访,还怕要不回来麽!】   姨奶奶变色道:【你已瞧出了咱们的来历?】   黑衣人道:【慕容二姑娘剑法辛辣,天下皆知,我若再瞧不出,就真是瞎子 了!】   那姨奶奶突然自头上扯下一把头发…一张面具,震出了一张白生生的脸,只 见她杏眼圆睁,柳眉带煞,冷笑道:【你认出了我,我却不认得你,日後正是再 也找不着你了,你想想,今天咱们还能让你走麽?】   一人大声接道:【他走不了的!】   小仙女已挡在黑衣人身後,堵住了门。   黑衣人厉声狂笑道:【我今日若走不脱,方才也不会说那番话了!】   慕容双喝道:【我们要看看你如何走得脱!】   这位慕容二姑娘,脾气果然急躁,方才虽吃了个亏,此刻竟丝毫不惧,挥剑 又扑了上去。   只听【当】的一响,那【大奶奶】竟拦住了她的剑。   慕容双怒道:【叁妹,你离道要放他走,你难道不想寻回九妹了麽?】   慕容珊珊道:【我看此事,其中似乎有些蹊跷。】   慕容双道:【什麽蹊跷?】   慕容珊珊道:【此人既将我等约来,便应早已知道我们是谁,但他却直到此 刻才知道我们的来历,这岂非有些奇怪麽?】   慕容双愣了愣,还是跺脚道:【这有什麽奇怪,谁知道他这不是在装佯。】   小仙女应声道:【不错,先制住他再说。】   那黑衣人一直留神倾听,此刻突然大声道:【叁位且莫动手,你我只怕都中 了别人挑拨之计了。】   话声未了,突听【哗啦啦】一阵响,一只香炉,从屋梁上滚了下来,还带着 拉下了一大条白布。   那白布士竟写着:【江别鹤,你作恶多端,到现在想赖也赖不掉了!】   白布上碗大的黑字,虽在黑夜中也瞧得分明。几人见了,俱是大吃一惊。   慕容双失声道:【你……你竟是江别鹤?】   黑衣人目中露出惊之色,他听了慕容姑娘的对话,已知道自己虽然精打细算 ,今日还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却连那真正在暗中主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他心机素多,别人只想起了一件事,他已想起了十件,这有时反而害了他, 只因他心里有事就忘了答话。   慕容双冷笑道:【堂堂的江南大侠,竟也做出这样的事来,倒买是令人想不 到的。】   黑衣人还未答话,只听又是【哗啦啦】一阵响,一个香炉盖从梁上滚了下来 ,又带下条白布。   白布上还是写着海碗那麽大的字【江别鹤,你藏的人已被寻着了,你还有什 麽话说。】   这些布条,自然是小鱼儿方才早已准备好的,他将布条一端钉在梁上,用香 炉包着布条的另   一端,又在香炉下系着条又长又细的线,从屋梁上绕到他藏身之地,只要线 一拉,香炉滚下来,   布条自然也就随着落了下来。   方才他听得慕容珊珊愈说愈不对了,再说下去,他这妙计便要被揭穿,所以 赶紧将线一拉。   他算定秦剑等人此刻必定已在江别鹤屋里寻着了慕容九,等到他们将慕容九 带来,江别鹤纵有一百张嘴,也休想辩说得清了,这计划原是万无一失,他做梦 也想不到其中竟会出了差错。      第五十六章作法自毙   两张布条落下後,就连慕容珊珊心里也再无怀疑,小仙女和慕容双更是满面 杀气,恨不得将江别鹤先宰了再说。   那【黑衣人】既未承认自己就是江别鹤,却也未否认,竟是一言不发,眼睛 只是瞪着对方的几柄剑。   慕容双瞪着眼睛,道:【叁妹,现在你说怎样?】   慕容珊珊叹了口气,道:【先拿下他再说吧。】小仙女等不及她这话说完, 掌中剑已刺了出去。   她剑法迅急泼辣,慕容双剑法辛狠毒辣。   慕容珊珊的剑法虽然急不如小仙女,狠不如慕容双,但眼睛敏锐,头脑清楚 ,每刺一剑,必是对力的必救之处?   这叁个人叁柄剑,可说都不是好惹的,而且姐自幼同堂练剑,招式配合得更 是滴水不漏。   那黑衣人武功虽高,却也难以应付,挡了几招,剑法突转凌厉,已是以进为 退,想夺路而逃了。   怎奈对力叁个女子,与人交手经验之丰富,并不在任何人之下,他剑法一变 ,叁个人已全都瞧破了他的心意。   他不走还好,这一想走…对力更是认定他无私也有弊,小仙女与慕容双更是 不要命的缠了过来。   她们带来的二个丫头,应付外面剩下的黑衣大汉们,竟也是绰绰有馀。   黑衣人头上汗珠,已湿透了蒙面的黑巾,这才知道名动天下的慕容姐妹,果 然不是好斗的。   他却不知道剑法还非慕容姐妹所长,暗器轻功,才是她们的绝技!只是此刻 她们生怕他见隙而逃,是以才没有抽身使出暗器。   只听【嗖】的一声,慕容珊珊一招【分花拂柳】,迎面刺来,剑光闪动不歇 ,也不知是虚是实。   她这一招其实不在伤敌,只在眩乱对力的眼目,好教别人出手,但黑衣人若 不闪避,虚招立刻变成实招。   黑衣人不假思索,斜身扬剑,小仙女与慕容双果然已在等着他了,剑光如惊 虹交剪,左右刺来。   她叁人所使出的这叁招,并非什麽高妙的招数,但配合却实在绝妙无此,叁 招普普通通的剑式一齐刺来,威力何止大了叁倍,闪动的剑光,竟将对方的所有 去路全都封死,眼看是避得开这一剑,也避不开那一剑的。   谁知黑衣人一招挡开了慕容珊珊的剑後,竟突然松手,抛却了掌中剑,出手 如风,已捏着了慕容珊珊的手腕?   这一招变得委实险极,也委实妙极,若非他这样的人,也想不出这样的招式 ,就连小鱼儿瞧得都几乎失声喝采!   黑衣人另一只手已到了她咽喉,叱道:【你们还要不要她的命?】   这时黑衣人虽然背後全是空的,小仙女与慕容双的两剑,随时都可以将他身 子刺上几个窟窿。   但慕容珊珊性命已被别人捏在掌下,她两人又怎敢出手,两柄剑抵住黑衣人 的身上,竟不敢刺下去!   慕容双跺脚道:【快放手,否则我就宰了你!】   黑衣人冷笑道:【你们若不放手,我就宰了她!】.   小仙女道:【你先放,我们就放。】   黑衣人大笑道:【男儿不该与女子争先,还是你们先放吧!】   慕容双怒道:【我们怎能信得过你?】   黑衣人冷冷道:【我也未见能信得过你们!】   双方谁也不敢出手,却也不敢放手,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小仙女与慕容双性 子急躁,早已急出了满头大汗。   慕容珊珊反倒似不着急,缓缓道:【二姐你们切切不可放手,他是决计不敢 伤我的。】   黑衣人冷笑道:【我素来沉得住气,就这样耗下去也没关系。】   慕容双怒极之下,剑尖忍不住向前一移,那边慕容珊珊立刻就透不过气来。   小仙女怒吼道:【你究竟要这样耗到几时?】   黑衣人道:【直到你们放手为止。】   小仙女满头大汗,似已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鱼儿苦笑暗道:【傻丫头,你着急什麽,你难道还怕没有帮手来麽?…… 】   就在这时,远处叁条人影一闪,刹那间使到了跟前,果然是南宫柳…秦剑与 顾人玉来了!   小鱼儿…慕容姐妹俱都大喜,但那黑衣人有恃无恐,竟也不甚惊惶!秦剑来 了,更不会让慕容珊珊死的。   他只要挟持着慕容珊珊,就不愁走不出去。   秦剑见到爱妻被人挟制,面色果然大变,顾人玉江湖经验最嫩,瞧见这情况 ,更是呆住了。   小仙女跺脚道:【呆子,你还不过来帮忙?】   黑衣人大喝道:【谁敢过来?】   秦剑道:【这……这究竟是怎麽回事,朋友有话好说。】   黑衣人厉声道:【此事纯属误会,但事已至此,我纵然解释,你们也是不会 相信的,什麽话只有等我先走出去再说了!】   这时南宫柳已瞧见梁上挂着的布条,失声道:【阁下莫非真的是江大侠?】   小仙女喝道:【什麽狗屁的大侠,此人正是江别鹤!】   慕容珊珊喘了气,道:【你们先别管我,先问问九妹可曾找着了麽?】   南宫柳叹了口气,道:【我等方才已到江大侠的居所去了一次……】   小鱼儿听到这里,一颗心已了起来,他们若在江别鹤住所寻着了慕容九,又 怎还会对他如此客气,称他为【大侠】!   慕容珊珊也已着急道:【九妹难道不在那里?】   秦剑急道:【你先别管九妹,你自己……你自己……】   南宫柳苦笑道:【九妹并未在江大侠那里,我等只怕是全都被人捉弄了!】   小鱼儿这一惊才是非同小可,几乎要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慕容九怎会不在 那里,莫非是他们找错了地方?   秦剑道:【我等方才也已见过了花无缺公子和铁心兰姑娘,郡说九妹早已失 踪,绝不会和江大侠有关!】   慕容双愣在那里,剑已不觉垂下。   小仙女喃喃道:【铁心兰想来是不致於帮江别鹤说话的。】   慕容珊珊叹了口气,道:【我也早已觉得此事有些不对,试想江大侠若存心 要我们赎金,为何要自己出头?纵然他自己来了,又怎会不知道我们是谁?何况 ,他要将九妹藏起,地方也多得是,又何必藏在自己的居处?】   秦剑顿足道:【这件事你既然早已想到,为何还要与江大侠动手。】   他见到那黑衣人还未松手,自然只得先责备妻子的不是。   慕容双却不服道:【他……江大侠自己一句话不说,咱们怎会知道。】   慕容珊珊眼珠子一转,突然问道:【但……阁下是否真的是江别鹤江大侠? 】   这句话问出来,众人又不觉动了疑心。   只见黑衣人终於缓缓放下了手,微笑道:【误会既已解开,在下是否江别鹤 都是一样的了。】   他竟还不揭开蒙面的黑巾。   秦剑早已蹿到慕容珊珊身旁,悄声道:【你没事麽?】   慕容珊珊一笑握住了他的手,眼睛却还是盯着那黑衣人,道:【贱妾等伤了 江大侠那麽多属下,实是罪该万死,但望江大侠恕罪。】   她故意将【江大侠】叁个语声说得特别重些,而且一连说两次。   黑衣人还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笑道:【双方既已出手侮亡在所难免,又 怎能怪得了夫人,只是,那暗中陷害我等的人,却实在可恨!】   说到这里,他一双冷森森的眼睛,突然盯到小鱼儿藏身之处,众人的目光也 不禁随之望了过去。   慕容双大声道:【不错,那人的确是不能放过!】   小仙女道:【我若找着了那人,先割下他的舌头、挖出他的眼睛,再问问他 为什麽要使出这害死人的毒计。】   几个人一面说话,一面将小鱼儿藏身之处隐然围住,这许多顶尖高手将一个 人围住,无论是谁,也是休想逃得了的!   小鱼儿掌心也不觉沁出了冷汗,他知道这些人若是抓住了自已,那後果真也 是不堪设想。他弄巧成拙,害人不着,竟害着自己。   就在这一瞬间,他脑筋已动了几百次,却也想不出一个法子能逃得了。   这时那黑衣人已冷笑道:【到了这时,阁下还不出来麽?】   慕容双恨声道:【你既然早已知道他藏在这里,为何不早说?】   黑衣人道:【那时我见到暗器自这里飞出,击伤了在下的同伴,还以为是夫 人们预先将人埋伏在这里的。】   小鱼儿暗骂道:【这双狗眼,倒当真是毒得很。】   他骂尽管骂,却已知道自己此番是劫数难逃的了,要想从这些包围中冲出去 ,那岂非是做梦。   只听黑衣人冷冷道:【朋友再不自己出来,在下便要令人发箭了!】   慕容双突然抢过柄弓箭,大声道:【且叫你见识见识慕容姑娘弓箭上的本领 !】   小鱼儿那天参观着慕容双闰房後,便已知道她在弓箭上必有非凡的身手,他 可不愿蹲在这里做她的箭靶子,就在这时,突听一人咯咯笑道:【这里好热闹呀 ,莫非是在看戏麽?】   众人不由得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人长袍披发,咯咯的痴笑着,幽灵般走了过 来不是慕容九是谁!   慕容九方才到那里去了?此刻又怎会来到这里?这的确连小鱼儿也瞧得愣住 了。   慕容姐妹喜交集,失声呼道:【九,你可想死我了?】呼声中两人已扑过去 抓住了慕容九的手。   慕容九瞧了她们一眼,目中却满是茫然之色,咯咯笑道:【你们是谁?我不 认得你们呀?】   慕容双颤声道:【九妹,你……你难道连二姐都不认得了麽?】话未说完泪 珠已夺眶而出。   慕容珊珊也是热泪盈眶,流泪道:【九妹,你怎地会变得如此模样?】   慕容九痴痴的瞧着他们,也不说话。   顾人玉终於忍不住走过去,颤声道:【九妹!你认得我麽?】   小仙女顿足道:【他连二姐叁姐都不认得了,又怎会认得你?】   顾人玉垂下头来,眼泪已滴在地上。秦剑与南宫柳亦是满面惨痛之色。   慕容双顿脚道:【是谁将她害成这样子?是谁?】   小仙女突然大哭道:【她见了小鱼儿死而复活,所以才吓成这样子的,其实 小鱼儿根本没有死,是故意吓吓她的。】   慕容双大喝道:【谁是小鱼儿?他现在那里?】   小仙女道:【现在只怕是死了。】   慕容双愣了愣,道:【你方才说他未死,此刻又说他死?他到底死了没有? 】   小仙女道:【他本来没有死,後来却跌到悬崖死了。】   语声微顿,又道:【但这人一肚子鬼主意,一身鬼本事,别人明明算定他死 了,他却常常没有死,没有亲眼瞧见他的身,谁也不敢说他是否真的死了!】   黑衣人突然道:【他还没有死。我最近又瞧过他的。】   慕容双大声道:【你知道他在那里?】   黑衣人冷冷道:【依我看来,他此刻只怕就在……】   他像是已猜出藏着的便是小鱼儿,小鱼儿心又冷了起来,那知他一句话还未 说完,慕容九突然大声道:【小鱼儿……小鱼儿!我想起来了!】   大家又是惊又是喜,慕容双颤声道:【你……你什麽都想起来了麽?】   慕容九痴痴的瞧过她,缓缓道:【你是二姐。】   慕容双狂呼一声,抱住了她,竟欢喜得放声痛哭了起来。   慕容珊珊也不觉喜极而泣,道:【九,九……天可见怜,你终於好了。】   慕容九笑道:【叁姐……叁姐,我还能见着你们?我这是在做梦麽?】   姐妹们又笑又哭,哭成一团,小鱼儿在一旁偷偷瞧着,眼睛竟也不觉湿了, 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只听那黑衣人突然叹道:【那江小鱼将令妹害成如此模样,江湖中谁也放不 过他的。】   他留在这里不走,原来就是为对付小鱼儿的,生怕慕容姐姝欢喜中忘记这事 ,赶紧又提醒了一句。   慕容双果然顿住哭声,恨恨道:【我若知道那小贼现在那里,不宰了他才怪 。】   慕容九突又截道:【这事其实是怪不得小鱼儿的。】   这句话说出来,大家又吃了一惊,最吃惊的当然还是小鱼儿自已,其次就是 小仙女了。   她忍不住问道:【不怪他怪谁?你岂非恨他入骨的麽?】   慕容九凄然一笑,道:【我见他死而复活,当时骇了一跳,虽然有些迷迷, 但过了没有多久,便已渐渐清醒了过来。】   慕容双奇道:【你既然早已清醒,为何方才不认得我们?】   慕容九道:【那是被江别鹤害的!】   这句话说出来,连小鱼儿也涂了。江别鹤又怎会害她?   只听慕容九接道:【他见我清醒,就又以迷药迷住了我,他想乘我晕迷时, 逼我和他   ……他成亲,为的也是想做慕容家的女婿,他日日夜夜看着我,直到方才, 我见他不在,才偷偷溜出来的。】   众人方才虽已认为江别鹤受了冤枉,但此刻这话亲从慕容九嘴里说出来,那 还会假麽?   慕容双怒喝道:【好个可恶的江别鹤,咱们竟险些被他骗过了!】   南宫柳亦自怨道:【难怪我等方才寻不着她,原来她已自己逃出,幸亏老天 有眼,叫他逃来这里,这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喝声中几个人又将那黑衣人团团围住。   小鱼儿瞧得可真是又惊又喜,但却又是满头雾水、一肚子涂,事情竟会演变 到这地步,小鱼儿就算真的是天下第一个聪明人,却再也想不通是怎麽回事。   只听慕容双喝道:【江别鹤,你到现在还有何话说?】   谁知那黑衣人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道:【谁说我是江别鹤?】   他顺手抹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满是虬髯的脸,众人俱都瞧过江别鹤, 这张脸果然不是江别鹤的,大家不禁都愣住了。   慕容双失声道:【你究竟是谁?】   慕容珊珊道:【你若不是江别鹤,江别鹤在那里?】   黑衣人大喝道:【江别鹤就在这里!】   他竟突然冲入小鱼儿藏身之地,呼道:【江别鹤,你出来吧。】呼声中一掌 闪电般拍下